第三百五十二章 如此威胁
侍奴的嗓音刚一落下,随即,不远处的那道雕花木门便被人缓缓推开。
这回,无人如昨日那般在门外朝她云凤紫唤门,而是径直就将不远处的木门推开了。这般干脆推门之举,倒也越发验证了凤紫心底的揣度,随即下意识抬眸朝那屋门望去,则见屋门越发而开,顺势,也将门外那满身华袍修条的男子展露出来。
果然是君若轩。
凤紫眼角一挑,目光落在他面上打量,则见他也正抬眸而来,恰到好处的迎上了她的眼。
瞬时,二人四目相对,神色各异,却又是眨眼间,君若轩便突然勾唇而笑,那俊美的面上皆是一片魅惑柔色,随即也不耽搁,慢腾腾的踏步入屋,径直过来,待站定在圆桌旁时,沈碧已不敢就坐,当即起身而立,忙朝君若轩弯身行了一礼,君若轩轻笑,抬手亲自将沈碧扶了扶,柔腻之至的道:“碧儿这般客气,莫不是因侧妃在场,心有拘谨,从而放不开?若不然,碧儿昨夜才坐过本王的腿,与本王好生亲昵过了,今日见了本王,竟又生疏了。”
得,说来说去,沈碧拘谨紧张,就是她云凤紫之过了,谁叫她云凤紫打扰这二人温存亲昵了呢。
凤紫眼角一挑,心思通透,只是自然也是听得出君若轩这嗓音里夹杂着的调侃之意。想来,若她云凤紫如他后院那些女子,自当会因这君若轩与其余女子亲昵调笑而心生醋意,只可惜,她云凤紫对这君若轩并非有情。
既是这君若轩想做戏,那她云凤紫,自然是要成全他才是。
思绪至此,凤紫便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在那满面紧张无奈的沈碧面上扫了一眼,随即便落定在君若轩面上,也下意识的将他面上所有的兴味邪魅之色全然收于眼底,盈盈一拜,平静无波的道:“妾身无心叨扰夫君与沈侍妾,今早过来,也仅是与沈侍妾讨教刺绣针法罢了。此际既是夫君来了,便望夫君好生陪陪沈侍妾,妾身告辞。”
淡然平缓的一席话,无波无澜,无疑是将宽容大度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话一落,她便干脆转身,却是足下仅是行了半步,手腕便被君若轩突然拉住。
凤紫顺势驻足,心底平坦,对他这番突然的动作也全然预料,她仅是挺直了脊背,兀自沉默,并不言话。
“本王不过是与碧儿说了两句话罢了,凤儿怎突然就要离开了。且本王也不曾嫌弃凤儿也在场,难不成凤儿竟以为本王嫌弃你叨扰了本王与沈侍妾?”仅是片刻,他慢腾腾的道了话。
凤紫缓道:“凤紫不敢。”
君若轩兴味盎然的问:“凤儿不敢嫌弃本王,那便是,嫌弃沈侍妾了?因着本王对沈侍妾好,是以,凤儿心生不畅,将这份气便撒在沈侍妾头上了?”
这话入耳,依旧是调侃十足。凤紫心生叹息,早知晓君若轩这懒散邪肆的性子,倘若继续就此言道,许是这厮会将这话题越绕越远。
她心思如此,待得再度沉默片刻后,便终是回头过来,目光不曾避讳的迎上君若轩的眼,平缓无波的道:“夫君误会了,凤紫并未嫌弃夫君,更无嫌弃沈侍妾之意。凤紫仅是担忧叨扰夫君与沈侍妾罢了,倘若当真是凤紫多虑了,凤紫便收回方才之言,不走便是。也望夫君适可而止,莫要再随意调侃凤紫,也莫要再调侃沈侍妾了,凤紫与沈侍妾,的确一见如故,凤紫喜欢与她相聚,是以,望夫君理解。”
她这话说得稍稍委婉,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这君若轩莫要再挑拨离间。
又许是不曾料到她会说得这般直白,君若轩眼角一挑,那漆黑的瞳中也漫出了半缕微诧。
而那在旁立着的沈碧早已是满面担忧,眉头紧蹙,整个人紧张拘谨,心神着实是放松不得,目光不住的朝凤紫与君若轩身上来回扫视,忧郁尽显。
“本王仅是在担忧凤儿与沈侍妾罢了,怎会舍得调侃呢。”待得片刻后,君若轩敛神一番,面上之色再度恢复兴味懒散,随即薄唇一启,柔腻而道。
凤紫淡然点头,也无心就此多言,仅道:“既是夫君都这般说了,凤紫自然是信夫君的。毕竟,凤紫如今已然嫁入瑞王府,凡事自然是以夫君为重,是以,凤紫不算因夫君为了凤紫而对其余侍妾侧妃不公,望夫君明鉴。”
说着,浑然不顾君若轩反应,目光便稍稍落在了圆桌的菜肴上,神色微动,话锋也跟着一转,再度道:“此际正值午膳之际,不知夫君是否用过膳了,若是不曾用过,不如,便与凤紫和沈侍妾一道用吧。”
“本王刚从宫中归来,马不停蹄的便到这里来了,自然是不曾用膳。”不待凤紫尾音全数落下,君若轩慢悠悠的回了话。
说完,便懒散上前两步,而后便坐定在了圆桌旁。
凤紫朝沈侍妾传去一道宽慰眼色,随即与她一道在君若轩身边一左一右的坐定。
正这时,屋外侍奴极有眼力劲儿的再度送了一副碗筷进来,君若轩则将那空碗朝凤紫推来,兴味盎然的凝她,摆明是要让她为他布膳。凤紫心头了然,并未拒绝,仅是略微温顺的执了筷子,在他碗内布了膳。
整个用膳的过程,因着君若轩的加入,气氛稍稍升腾开来。君若轩调侃之言时常而起,悠悠散散,兴味之至,凤紫虽不愿多加搭理,兀自沉默,但沈侍妾却全然不敢疏忽,只要是君若轩每番抛出一个问题来,眼见凤紫半晌不说话,沈侍妾都得极是温顺紧张的回君若轩的话。
是以,待得膳食完毕,沈侍妾面色已是抑制不住的布了一层苍白疲惫之色。
君若轩唤了侍奴撤走桌上膳食,侍奴不敢耽搁,急忙入屋,片刻便已将桌面收拾干净。
凤紫神色微动,正要朝君若轩言道回院之言,不料到嘴的话还未道出,便闻君若轩慢腾腾的朝她问:“今儿凤儿来与沈侍妾讨教针法,不知,今早可绣了些什么?”
沈侍妾神色发紧,目光朝凤紫落来,这回,却是不敢为缓解压抑与尴尬而替凤紫回话了。
凤紫兀自静坐,目光略是直接的迎上君若轩那双漆黑魅笑的眼,沉默片刻,缓道:“今早不过是随意练习了一番针法罢了,并未绣得什么。”
“是吗?”君若轩半信半疑,呢喃一句,凤紫眼角微挑,话锋一转,低道:“此际时辰已是不早,凤紫身上伤势未愈,需多加休息,不知此际,夫君可允凤紫先回院去?”
“也罢,凤儿早些回院去休息也好,本王,送你。”
他勾唇轻笑,自然而然的道了这话,甚至不待凤紫委婉出声拒绝,他已懒散站起了身来。
眼见这般阵状,凤紫拒绝之言终是压了下来,待沉默片刻,便也开始缓缓起身而立,却是正要与君若轩一道踏步朝屋门而去之际,君若轩却似突然发觉了什么,几步朝软塌而去,随即在软塌前方的矮桌上,拎起了两张绣花布条垂眼查探。
凤紫面色微变,却又是片刻后,所有神情全然恢复如常。
君若轩将那其中一张布条上的绣迹凝了片刻,随即便将那张布条稍稍而举,朝凤紫与沈碧问:“这是谁绣的?”
凤紫兀自沉默,并不言话。
君若轩则轻笑两声,面色分毫不诧,眸色清明通透,似是全然知晓这布条上的东西是何人所绣,他也并未再多问,仅是缓步过来,待再度朝沈碧柔腻腻的告别一番,随即便抬手扣住了凤紫手腕,牵着她一道出屋。
待二人缓步走出沈碧的院子,君若轩才头也不回的问:“那布条上的鸭子,乃凤儿所绣吧?”
他开口便是这话,语气柔然兴味,邪肆懒散。
凤紫面色无波,也不打算隐瞒,仅道:“妾身针法不佳,本是想依照夫君之意练习着绣愿意,却不料竟绣成了鸭,倒让夫君见笑了。”
他轻笑一声,懒散邪肆的问:“前些年,凤儿声名在京都城内可是响得很,无论是诗词曲赋,还是女红之术,都是极为了得,且本王以前还曾见过凤儿为太子绣了只荷包,那荷包上的花纹与祥云最是好看,怎突然到了本王这里,凤儿竟针法不佳了?”
“经历了家门覆灭的浩劫,凤紫大受重创,再加之这些日子疏练针法,生疏了也是自然。”
说着,目光便朝君若轩径直望来,继续道:“沈侍妾针法极好,夫君若当真喜鸳鸯,不如,让沈侍妾来绣。”
这话,她说得略微认真,只是这话一出,君若轩便稍稍将目光从她面上挪开,突然便不说话了,待得他沉默半晌,甚至连带凤紫都以为他全然不会回话之际,却是突然间,他薄唇一启,慢悠悠的道了话,“这两日凤儿与沈侍妾交好,倒是当真大气得紧呢,不仅今日不愿打扰本王与沈侍妾相处,更还诸事都想将本王往沈侍妾那里推,如此,本王在凤紫眼里,可仍是一文不值,抵触疏离?”
说着,轻笑一声,“凤儿可莫要忘了,你也是本王的女人,纵是不愿为了本王吃醋,但自然,不可在本王面前执意将本王往别的女人那里推呐,若不然,本王一旦心生不悦,虽是不舍对凤儿下手,本王,自然也是可将沈侍妾逐出府去呢。这两日,如凤儿这般清冷性情之人既是突然与沈侍妾一见如故,想来,若无其余缘由,自然是不可能有所谓的‘一见如故’呢,本王也无心对凤儿你与沈侍妾之间的事彻查,免得伤了你我情谊,撕破脸面,但若凤儿不收敛,亦或是肆意开罪本王,本王对你,那便绝对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呢,你不是喜欢与沈侍妾亲近么,本王舍不得动你,那便动沈侍妾便是。”
“夫君是想以沈侍妾来威胁凤紫?”凤紫面色微微一沉,心底抑制不住的漫出了几许森然与冷冽。
男人皆为薄情,而这君若轩,自然是薄情之至。
待得这话一出,她也不待他回话,便稍稍挑高了嗓音,继续道:“沈侍妾乃夫君的女人,更也是夫君曾经亲自纳入王府之人,纵是夫君不恩宠于她,自然,也不可伤害她才是。”
“谁说本王要伤害沈侍妾,不是凤儿你要伤害她么?若非凤儿主动要与她交好,主动要与她多番相聚,本王又岂会心生怪异,盯上沈碧?便是沈碧日后有个什么,自然也是凤儿所害呢,与本王何干。”不待凤紫尾音全数落下,他便慢悠悠的笑。
这话,无疑如一道寒冰坠入在心,凉寒四起。
这君若轩无疑是在用沈碧来威胁她。只是依照他如此之言,自是也可全然确定,纵是这君若轩不曾抓到她云凤紫的把柄,但对她与沈碧的交好自然是怀疑之至,不曾看好,更不曾放下心防。是以,日后在这瑞王府内,她云凤紫无疑得越发谨慎小心,稍错一步,定当落入这君若轩手心,肆意的惩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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