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着迷
因为中午吃了桃酥，午饭就做得简单了些，一盘青菜，一碗炒鸡蛋，还有一盆肉沫豆腐汤。
孟建国在县里买了两斤五花肉，只切了一小块打汤，剩下的等着熬油存起来。
一家子刚刚上桌吃饭，隔壁的争吵声就传了过来，起因就是两个鸡蛋。
田翠英夹了两筷子鸡蛋放进碗里，就端起碗道：“我过去听听。”
“娘，等等我。”毛毛也夹了两筷子鸡蛋，哒哒跟上亲娘去围墙边听热闹。
余舒心没有夹鸡蛋，但连汤带豆腐还有肉沫舀了一大勺进碗里，愉悦地跟上去。
孟建军也站了起来，但见他哥不动如山，他又坐了回去，一边扒饭，一边竖起耳朵听。
隔壁确实很热闹，丁爱红与季家母女的争吵引得四周邻居的好奇之心。
不少人都端着饭碗来到季家门口，但他们的位置都不如孟家，娘仨站在围墙边的石堆上，一边扒饭，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热闹，津津有味。
不想，丁爱红瞧了眼墙头，就朝这边奔来，红着眼仰头喊道：“田大娘，这季家我住不下去了，请您收留我吧，我也会做饭，会打扫屋子，我可以帮你做许多活……”
话未说完，她的眼泪就落了下去了，看着可怜极了。
余舒心看到这恍然大悟，鸡蛋是谁偷的不要紧，借机离开季家奔向孟家才是目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丁爱红果然打得好主意。
余舒心又吃了块水豆腐，便转头看向干娘，干娘比她更忙，正往嘴里扒饭呢，根本没理会丁爱红的话。
被忽视的丁爱红，眼眶里的泪水霎时凝住。
看热闹的邻居却兴奋地议论起来，既议论丁爱红，也议论季家。
吴来弟听到那些议论，表情差点裂开，她虽然想把丁爱红挤兑出去，但前提是不能坏了自家名声！
“丁知青——”她柔弱地喊了一声。
“娘，我来说吧。”
季元杰从屋里走出来，止住母亲的话头后，便朝丁爱红温和笑道：“丁知青，这其中必定有所误会，我相信我家人的品性，他们不会做偷盗之事，如果你确认鸡蛋没有吃完，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家里进贼了。但不管怎样，你住在我家，出了这样的事，我家也要负些责任，所以这钱我来赔。”
他说完，掏出了一毛钱递给丁爱红，温和又有礼，赢得看热闹的邻居一片赞誉。
“没说的，小季会计做事就是大气。”
“那可不，不然咋他就是大队干部呢？”
余舒心暗自撇嘴，季元杰可真会找时机出场，只用一毛钱就把自家摘出去，还获得一片赞誉，手段了不得啊。
下面应该不会再有热闹看了。
余舒心打算离开，不想季元杰忽然又开口道：“丁知青，你的意愿很重要，如果你想换一家住，我是理解和支持的。”
丁爱红原本因为被架在半空而脸色难看，此刻听到季元杰这话，见他还愿意推自己一把，不由心生感激，与他道了声谢，便再次转向院墙。
她吸了下鼻子，殷切地看着墙头的余舒心：“舒心，请你看在咱们同一列火车下乡的情分上，帮我跟田大娘求求情吧，我发誓会懂事勤快，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这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余舒心就有点兴奋了，她用筷子指了下丁爱红，笑盈盈地冲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们道：“大娘大婶们，丁知青发誓会懂事又勤快，还不给你们添麻烦，你们愿意接收她到家里住吗？”
邻居们对视一眼，齐声答道：“当然不愿意！”这么会作妖的知青，他们脑子进水才会招回家里。
话落，大家一齐笑起来。
丁爱红被笑得脸色青红交加，余舒心又一脸无奈地冲她道：“你瞧，大家都不愿意，我总不能为了你我同列火车的那点微末情义，去为难我干娘吧？”
田翠英将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转头横了余舒心一眼：“吃饭的时候跟人啰嗦个啥劲？你就这样，赶明出去吃席你都吃不饱！”
余舒心立刻认错：“干娘我错了，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我这就回去反省和添饭。”
说罢，她端着碗利落地下了墙头，墙头另一边，是丁爱红气得扭曲的脸。
虽看不到，但能猜到，余舒心神清气爽地回了堂屋，孟建军就上前接碗：“余姐姐，我给你添饭。”
余舒心有些诧异这羞涩少年突如其来的热情，转头看向孟建国，对方也恰好看来，四目相对。
今天的午饭吃得有些晚了，太阳略有些偏西，明亮的阳光斜入门槛，在他身上落了一半，另一半则是昏暗。
明暗之间，让他的五官越发深邃又俊朗，被光照着的那只眼睛，瞳孔色泽也浅淡了些，好似多了几分温柔。
这种极致冷峻之下的温柔，叫她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恰在这时，孟建军把碗递过来：“余姐姐，饭添好了。”
她醒过神，转身接碗道谢，心底对自己道，食性色也，她就是个俗人，被男人的色相偶尔迷住恍下神，也在情理之中，用不着大惊小怪。
况且，她看的还是干哥哥，完全没负担。
于是，她很自然地在桌前坐下，继续吃饭。
孟建国沉默的收回视线，瞥了眼弟弟。
孟建军的座位本在余舒心对面，他重新落座时，忽然察觉了他哥瞥过来的眼神，很清淡的眼神，却让他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错。
虽然不知道自己错了在哪，但他很识趣地错了一个位置，然后加快速度扒完饭，便放下碗筷回屋看书做题。
他的班主任告诉他，只要他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肯用功，来年的大学生必有他一个！
只是很快被一道题难住了，他坐在窗前的桌旁抓耳挠腮。
余舒心到院里洗碗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恰好孟建国又过来替她，她便把丝瓜瓤递给他，擦干手，走到了窗前笑问：“你在做什么题？能给我看看吗？”
当是感谢他之前为自己添饭。
孟建军闻言，立刻把手里的题递过去：“是物理题，我们老师给出的，说是很难，达到高考的难度，让我们先感受一下，做不出也没关系……”
但他话未说完就消了音，怔怔地看着余舒心在题后快速地书写公式，代入数据，验算结果，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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