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京都最盛的海棠

　　素心从小跟在刘贵妃身边伺候，自然知道她的心结是什么。

　　见她此时神色郁郁，安慰道：“娘娘，您又何必将目光都放在从前。如今明安皇后去世了，宠冠六宫的是娘娘；太子殿下变成了废人，以后绝不可能登上正统。

　　“便是陛下再疼爱太子殿下，可不可能拿大周的天下做儿戏。即便陛下一心不愿废黜，那也要看群臣答不答应。

　　“如今那位不过就是苟延残喘罢了，四皇子却正值壮年，而且聪慧孝顺，深得帝心。娘娘您就等着过好日子吧，不必再揪着过去耿耿于怀了。”

　　被素心这么一安慰，刘贵妃心中的怨气终于再次压了下去。

　　她抿了口茶，“你说得对，明安再厉害，她还不是死了，她生的儿子也废了。陛下就是再对明安一往情深，再对太子寄予厚望，也终究无力回天。”

　　想着今日在东宫见到的沈淮璋发病时令人畏惧的恐怖模样，她终于缓缓笑了。

　　沈淮璋终有一日会被废黜，绝对不可能登上正统，这个想法不仅是刘贵妃有，正驱马离开皇宫的谢丞相一家同样有。

　　谢夫人坐在马车中，看着自从离宫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女儿，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轻轻上前替对方正了正有些歪掉的步摇。

　　一直湿身的谢楠笙瞬间回神，对着谢夫人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娘，怎么了？”

　　“儿啊，你可是我们谢家最骄傲最珍贵的海棠花，不，你是我们整个京都最骄傲珍贵的海棠花，你知道有多少贵女盯着你吗？你的仪容不可允许出现一点的失误。

　　这步摇歪了还可以正回来，这路要是走错了，再想回来可就难了，你知道吗？”

　　谢楠笙脸色一白，眼神闪躲地避开了谢夫人犀利的目光。

　　“路走错了再返回就是，而且，不去走一走，谁知道那条路就一定是错的呢？万一……万一那是对的路呢？”

　　谢夫人秀气的眉瞬间竖起，“这路对不对，那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到的吗？一条康庄大道在你眼前，你非要走到暗无天日的独木桥。娘从小是怎么教你的？

　　“你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整个谢家。一步踏错，全盘皆输，你难道要拿你祖父、父亲、哥哥、妹妹，要拿全家人的命和前途去赌那十万分之一的可能吗？”

　　谢楠笙被谢夫人的一番话说得摇摇欲坠，巴掌大的小脸面无血色。

　　见她垂着头，谢夫人低叹一声：“女儿，谢家如今的权势便犹如烈火烹油，稍有不慎，便是大祸临头。你的家世和出身，注定了你一定会成为未来的太子妃。

　　想想夺嫡失败的下场，新帝不会允许一个权倾朝野却和他不是同一条心的重臣。谢家几百年的荣宠，你难道想它断送在你的手里吗？”

　　谢楠笙的心好似被两股巨力拉扯着，她就像困在泥潭中一般痛苦挣扎。最后，那力量终于缓缓倾斜，她颤声道：“娘，女儿知道了。”

　　谢夫人这才露出满意温柔的笑，她摸了摸谢楠笙的头，“这才对嘛，这才是我们谢家培养出来的京中第一贵女。

　　“女儿，娘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可能怨娘，但等你嫁人了就知道了。娘知道你的心事，但太子……”她也十分遗憾地摇头。

　　“只可惜出了这样的意外，本来板上钉钉的储君，你们二人又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不过还好，娘看贵妃娘娘也十分喜爱你，想来她一定十分乐意凑成你和四皇子殿下。

　　“至于三皇子殿下那——”魏夫人犹豫了一下，“你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绝了，毕竟谁胜谁负，这事谁也说不定。”

　　沈君理……沈淮璋……谢楠笙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终于剖开自己的心，将这个名字深深埋入内心深处。

　　——

　　皇宫中发生了一连串事姜绪风都不知道，此时，她正坐着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出皇城。

　　她这个渣爹是真的渣得过分，就算那个骗人的小宫女真的和他说了她要去慈宁宫，但好歹等她一下呀。

　　好家伙，等她好不容易回到炎阳殿，人去楼空，一个个全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姜时仕也不例外，毫不犹豫就带着刘宛娘和姜灵薇走了，那是一点也不考虑要是她没被留在慈宁宫该怎么回去。

　　幸好魏婕妤因为没看到她，派了一个小宫女在炎阳殿等着，还给她安排了一辆马车。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时应该已经是晚上七八点。

　　街道上一片寂静，长长的道路无端地叫人心慌。

　　因为下午才经历了许多阴谋诡计，所以此时她脑海中全都是各种不太妙的想法。

　　外面这个车夫不会有问题吧？回府的路上三皇子会不会叫人暗杀她？

　　正胡思乱想着，马车突地一下停住，她瞬间警惕地握住腕上的袖箭。

　　刷地一声拉开帘子，外面却出现了云铮那张刚毅俊朗的脸。

　　“小姐，我就知道是你的马车。”

　　“云铮？你怎么在这？”因为今天是去皇宫，所以姜绪风就没有让云铮陪同，只是叫他去城外帮蒋力和瑛娘一起做事。

　　“我回府后正好碰上姜大人他们的马车回来，但车上并没有小姐你。又等了许久，始终不见小姐回来，我心中放心不下，就出来寻你。

　　“刚好就碰上这辆马车，猜想定是小姐你，果不其然。”

　　云铮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在为他和姜绪风心有灵犀而暗喜。

　　姜绪风也十分高兴，一拍云铮的肩膀。“看见你我就放心了。走吧，我们回家。对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小姐上次给了我们一万两白银，够支撑一段时间了。这些日子，瑛姐她们又救援了好多孤女，都收养在了城外。”

　　一路上絮絮叨叨着，很快就来到了拱辰街，光亮与喧哗也闯了进来。

　　晚上七八点，是大多数人休息的时间，也是花街柳巷生日最好的时候。

　　拱辰街处处张灯结彩，许多女子在门口挥着帕子揽客。

　　瞧见云铮那一张不苟言笑的俊美面孔，许多女子都是双眼冒光，热情地呼唤着他：“公子，快进来奴家这瞧瞧呀——”

　　云铮的脸更加严肃了，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不好惹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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