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得无理
崔凝霜知晓郑睿泽要赶去何处，她也并未扭捏，直接下了马车。
这空中的寒气，令刚刚喝完酒的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京城之中严禁饮酒纵马，她的盔甲与点卯的牌子还在郑府，只能一步一步走回去了。
郑府内，王氏早就端着醒酒的汤药在那儿等着。
远远瞧见崔凝霜独自进来，便知晓自己的儿子去了何处。
她将醒酒汤递给崔凝霜：“凝霜，你先喝着，我这就去把人带回来。”
崔凝霜喝着汤，没有回应，没有给王氏台阶。
王氏拿着手炉就要往外走。
崔凝霜这才缓缓开口：“母亲，您此刻去，他也是要留在那里的，别因这事坏了母子关系。”
放下醒酒汤，回了房。
王氏见崔凝霜的次数不算少，今日这般没了朝气还是头一遭。
感觉崔凝霜的眉头之间透着些许阴沉失落，表情也是麻木。
她拿上崔凝霜的盔甲和衣物，连酒都未醒便回了自己的将军府。
崔凝霜照常守卫城门，时不时会眺望京郊小院的方向。
但都没有过多停留。
一切都恢复如初，只是夜晚她回的是将军府，而非京郊小院。
这样平静的日子接连过了五日，她只当太子元卿荣的话不过是醋意与愤怒所致。
回想元卿荣的那些话，虽有些吓人，可一直没发生什么，也就当作过去了。
郑家多次催促，让她在休沐那日回了郑府。
丫鬟刚端上些糕点，消失多日的郑睿泽就出现了。
王氏瞥了一眼神情平静如死水的崔凝霜，立刻质问他：“你还晓得回来？”
郑睿泽指着崔凝霜。
“母亲，是不是她又跟您说了些什么？”
“你天天不回来，还用得着凝霜说什么？”
他赶忙答道：“我又没去外面胡混，不回来也是处理公事去了。”
正在喝茶的郑父拉住王氏：“年关将至，这大司农事务繁忙得不可开交，睿泽又刚上任，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歇在了官署。”
王氏脸上挂起笑：“如何，在官署可习惯，与人相处得可好？”
郑睿泽坐在崔凝霜对面，冷笑应道：“我是习惯，可郑家要有难了。”
郑祖父郑兆冲眉头一皱：“有难？”
“是啊，祖父，依郑家的实力，在划分京郊的永业田一事上，本应有奏折提报，如今我去问上头，透露四姓之中唯独少了郑家，问其缘由却不得而知。此事问您这好儿媳，或许她更清楚。”
说起奏折之事，她也知晓元卿荣字写得极好，这元卿荣在京郊小院有许多厚厚的书。
还时常在上面圈圈点点。
若自己去看，又会被他不经意间合上。
她笑着问：“你怎么比皇上还忙啊，每天写写画画的。”
元卿荣立马搂住她：“皇上可没这么年轻，我可是太子。”
自己只当玩笑，偶尔翻开，都是些晦涩难懂的诗句，看得直发晕，自己也就不再碰了。
原来，那时他就隐晦地说过。
王氏立刻问道：“凝霜是守城将，怎会和京郊永业田的事扯上关系？”
“就因为她是守城将，不认得太子的尊驾，把人给得罪了。”
这厅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郑睿泽将食糯节的事从头到尾给众人叙述了一遍。
郑祖父与郑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郑睿泽最后还落井下石道：“看来，太子记恨上郑家了，若崔凝霜不解决，咱们怕是彻底与京郊的永业田无缘了。”
许久，郑兆冲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凝霜，你这是......”
又长叹一口气。
郑睿泽盯着崔凝霜，嘴角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祖父，她犯下的事，自然得由她解决。”
“再说了，荥阳郑氏的地位可不能因这一件小事就没落了。她若去太子面前道歉，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崔凝霜拱手，实在不想再看这出闹剧：“祖父、父亲、母亲，此事既然是我的错，我自当去正式向太子致歉，绝不会因此事连累郑家。”
京城如今崛起的家族众多，都惦记着永业田之事。
这提报的奏折只是初审。
现在连这个都没了，郑家就连普通家族都不如，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但事情既然是她惹的，她也会坦坦荡荡地解决，免得日后郑家用此事拿捏她。
郑睿泽嘲讽道：“后日此事就定了，你明日能解决也算你有几分能耐。”
郑睿泽打心底认为，崔凝霜不会成功，毕竟那顿酒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况且太子行踪不定，他在太子府前站了好些天。
连太子的马车都没见着，还被太子府门前的侍卫当众驱赶。
这羞辱，无一不是崔凝霜带来的。
他倒要瞧瞧，崔凝霜一个得罪了太子的武将，是如何能接触到太子的。
次日，崔凝霜骑马，来到太子府门前。
太子府是皇上钦赐的，不在皇宫之中，当时还流传着一些话。
意思大概是说，太子要亲身融入世间，方知百姓疾苦，方知治国之策。
皇上一直未立储，太子应当是近些日子才住进去。
太子府门前的侍卫，在崔凝霜下马的瞬间便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此处不得停留，速速离开！”
崔凝霜拱手：“我乃南门守将崔凝霜，正五品戍边将军，今日是代表郑氏，特来拜见太子殿下，请通传一下。”
门前的侍卫不为所动。
就算是正三品、正二品的九卿，也得在此候着，一个小小的戍边将军，他见得多了。
他也知晓她就郑二少公子的夫人，前些日子郑二公子就在这徘徊了不少日子，他都照样驱赶。
何况是他的夫人。
“拜见的话，先递交拜帖，回去等候，若排上日程，自会有人告知。”
侍卫说得威风凛凛，崔凝霜当即递交拜帖。
这盔甲尚未卸下，自然有十足英气在身：“还请立即递交。”
侍卫说话的声音弱了两分：“将军，我已解释过，凡事都得按规矩来。”
崔凝霜瞧着太子府的门开了一点，又立马合上了。
不禁又说了一句：“还请即刻递交！”
侍卫有些不耐烦，拔出一半佩剑，被侧门出来的太监按了回去。
“不得无理。”
“徐大监。”
侍卫立刻恭敬拱手作揖。
这是从未出过太子府半步的总管太监徐公公。
说话不像行宫的那些太监，他温和且有力道，手掸了一下浮尘。
道：“崔将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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