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寝房
郑睿泽本就着凉，没了端碗的力气，于是宫婢一碗接一碗地给他递酒。
偷瞥了一眼太子冷冽的眼神，他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困境。
本就酒量不佳的他，在倒数第三碗下肚的瞬间，人就趴倒在了桌上。
常年在军营的崔凝霜倒是酒量甚好。
崔凝霜见宫婢还在给他递酒，当即夺过。
“还有两杯，我能喝。”
酒咕噜咕噜地直灌下肚，紧接着又是一杯。
在场的儒士，见着这般厉害的女子，不由得心生惊讶。
那战场上的豪迈洒脱，英气飒爽，在她的眉宇之间展露无遗。
即便此刻她未身着盔甲，也能让人感受到她是位巾帼英雄。
众人的敬佩之心在这两碗酒之间悄然萌生。
不由自主地想用对待男子的态度来对待她。
崔凝霜喝完，瞬间迎来了一声声的夸奖与称赞。
酒碗朝下，不见一滴酒滴下。
“太子殿下，这酒喝完了，不知能否将此事揭过？”
声音略带娇憨，脸上的红晕愈发鲜明。
就好似夏日逐风绽放的花朵，肆意且张扬。
她未称卑职、属下，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
元卿荣嘴唇微动，随即脸色变得阴沉。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夫妻同心，二少夫人与郑公子，当真酒量过人。”
眼中的玩味消散，没了兴致，随即让宫婢将酒碗撤下。
郑睿泽被宫婢和崔凝霜架回座位上。
这事也算过去了。
郑睿泽清醒了些许，呕吐之感上涌，四处寻找痰盂。
实在找不到，只能强忍着：“我去如厕。”
崔凝霜头也未抬，双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时不时目光飘向上座，随后又收回。
正在思绪飘飞之时，一个酒壶砸到了她的肩膀上。
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肩膀都湿透了。
抬头望去。
崔云儿故作惊诧：“哎呀，表妹，我手不小心滑了，表妹没事吧？”
崔凝霜胸口烦闷，眼底满是怒色。
这崔家离她甚远，崔云儿却来到她这边，还把酒给洒了。
连傻子都明白是故意而为。
崔云儿眉头紧蹙，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就是讨厌崔凝霜出风头的模样，什么将军？什么真性情？
不过是掩饰其粗鄙不堪的手段罢了。
假意对着同来的闺蜜说道：“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我把表妹的襦裙给弄湿了。”
她闺蜜浅笑道：“不过是一件襦裙，凝霜妹妹抢了云儿你那么多东西，应当是不会在意的吧。”
两人笑着转身，崔云儿更是捂嘴嘲笑和挑衅。
崔凝霜看着如此挑衅的两个人，不禁心生烦闷。
她的外祖只娶过一位女子，育有一男一女。
便是她的母亲和大舅。
小时候记忆模糊，外祖不许母亲嫁给武夫，还是边陲的武夫。
大舅知晓她爹娘真心相许，予以成全。
所以，母亲能与父亲在一起，大舅出了不少力。
她母亲自幼便念叨，一定要将大舅的子女视作自己的亲姊妹。
然而，她来京之后，发现，大舅是个好舅舅。
就是容易犯糊涂。
当年博陵崔家宠妾灭妻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崔郑两家结亲之时，祖父拿出族谱。
将她与郑家联姻，本属于大舅女儿的姻缘，落到了她这个外姓人身上。
大舅看她的眼神，她至今都难以忘却，带着愤怒、疑惑、不甘、懊恼，自己仿佛与他的仇人无异。
当着郑氏的面，冷声质问。
这一问，便将局面弄得尴尬至极，将本就难以挽回的事，彻底敲定。
所以她才远走边陲，向大舅证明，自己确实对婚事无意。
崔云儿的小把戏，崔凝霜看在大舅的份上都忍了下来。
这动静很快就让周围的人侧目，毕竟有太子那一出在前。
忍不住往崔凝霜那边瞧。
“崔将军没事吧？”
“这妾室生的，就是有些心机。”
“可不，满身心眼。”
“都是崔家女，这姊妹之间，怎么对妹妹使手段了呢！”
“妾室那点心思，你还不明白，无非就是嫉妒生的恶念。”
旁边的儒妇们开始关心起来，刚刚她们正谈论着崔凝霜，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深宅后院之中，这些手段稀松平常。
在座的都是高门出身的儒妇，最是瞧不上这种拙劣的手段。
加上之前献礼的那一出，更是对崔云儿心生厌恶。
“无事，无事，我让宫婢带我去更一下衣。”
“这更衣的地方我熟悉，姐姐，我带你去吧！”
说话的正是探出头的李绵绵。
行宫之宴，为防万一，依照规制，宫中备了更换的衣物。
看李绵绵衣服已经换了一件，想必是刚刚弄脏了。
现在这件红袍小袄褂子，衬得她脸蛋白皙粉嫩，甚是可爱俏皮。
虽然行宫里面暖和，但毕竟还是冬日，崔凝霜身上的凉意让她不由地抬袖掩面打了一个喷嚏。
而后她笑道：“那就麻烦李小姐带我去了！”
李绵绵即刻拉住她的手，穿过宴席，又弯弯绕绕地经过围帐，而后上了楼。
来到二楼的栏杆处，恰巧正对着主位。
此时，主位上的元卿荣已经不见踪影。
李绵绵的嫩手一拉，说道：“姐姐，这便是更衣的地方了。”
门一打开，里面一股皇室的龙涎香扑鼻而来。
里面空荡，还有一张雕花木床。
这柜子中却一件衣物都没有。
崔凝霜蹲下问道：“这里怎么没有宫婢？这衣服在何处？”
李绵绵思索着：“姐姐等等，我去帮姐姐拿来。”
很快，李绵绵跑走了，回来时手中端着盛着衣物的盘子。
“这是宫婢给我的，姐姐给。”
崔凝霜接过衣盘：“谢谢，李小姐。”
“你叫我绵绵吧，我祖父说，此处不会有人来。”
崔凝霜略带疑惑，看着门似乎没有门栓，大概是妇孺专属的地方。
没等崔凝霜再次道谢，李绵绵似乎看到好玩的玩意，就跑走了。
她无奈摇头，这小孩真是童真可爱。
她关好门，这繁复的襦裙已经尽数褪下时，门突然一下被推开。
她连忙用襦裙捂住胸前。
迷迷糊糊的转头，剑眉星目对上男人黑色如墨的眸子。
两人都带着惊愕。
气氛一时间凝固了。
“太子殿下？”
元卿荣表情淡漠地关上门，冷硬开口：“你怎么在这？”
崔凝霜低眉微微颔首：“回太子殿下，刚刚衣服被撒上了酒，太尉的孙女李绵绵带我过来的。”
“这是我的寝房，你难道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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