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试探


陈蔓在庆明二年六月葬身于大火。

同年的十月皇上迎娶丁皇后,返京途中丁皇后在大火中受重伤。

皇上不肯让丁皇后单独见人,不肯让老院使、让玄智大师给丁皇后诊脉。

前世忠君的定国公突然提着剑杀进皇宫。

他之前从未将这这几件事摆到一起过,乍然摆到一起,真相似乎浮出了水面——

皇后或许就是失踪的定国公夫人陈蔓。

如果是这样,一切便能解释得通。

韩钧之前得先帝看重,先帝又颇信赖老院使的医术,是派老院使给陈蔓诊过脉的。老院使那时还没糊涂,且颇为强学博记,对每个他诊过脉的病人的脉象如数家珍。

可就在庆明二年,庆明帝却屡屡质疑老院使的医术,气得老院使提请致仕,之后便是永平侯举荐温氏的私生子刘云朝为院使。

还有,陈家人和玄智大师之间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陈蔓和攸宁一样是在玄智大师身边长大,玄智大师也是熟悉她的脉象的。以玄智大师对陈蔓的熟悉,恐怕也能从别处发现端倪。

所以,即便皇后病重,庆明帝也不敢让老院使和玄智大师给皇后诊脉。

所以,皇上要杀了攸宁,杀了韩钧。

甚至,陈家的覆灭,当真只是永平侯一手造成的?

只是这个猜测太过匪夷所思,芒州那边又尚未有消息传来,赵承渊一直都不敢确认,也不敢在攸宁面前透露分毫。

前日他去试探太子,对于皇上杀攸宁的原因,太子似乎并未怀疑到皇后身上。赵承渊便有些拿不准,是不是自己猜错了。也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可他昨晚得了消息,太子在次日进宫,先在翊坤宫呆了许久,之后便一直守在坤宁宫门口,足足大半日。

今早,听说太子又进宫去坤宁宫门口守着了,手里还握着一本《地藏经》。

旁人或许会猜测太子是在扮演孝子,借机讨好皇上。毕竟皇上最看重的人是皇后,但凡对皇后敬重有加的人都能得皇上几分照拂。就像云嫔和六皇子,如今在宫中的地位可比之前高了一大截。

可他知道太子虽有时行事狠辣,却也有铮铮铁骨,不屑于做那些谄媚之事。

那么太子是不是在听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对皇后的身份也起疑了?

赵承渊提起酒坛,替韩钧倒满酒,问道,“皇上要杀攸宁,岳丈大人想做什么?”

韩钧脸色森沉,眼中是滔滔怒气,可他咬牙切齿说出的话却是,“王爷但有吩咐,本公赴汤蹈火也会相助。”

他此时虽愤怒,可情绪却是克制的。

他做的决定不是不管不顾地提剑杀进皇宫,与庆明帝拼命,而是理智地打算与赵承渊站到一起,筹谋推翻庆明帝。

的确,韩钧虽刚直,可总能在紧要关头压制住私情私怨干扰,做出最理智最正确的选择。

这么说来,韩钧前世提剑杀进宫,并不是为女儿拼命。他有更让他愤怒、让他彻底失去理智的事。

赵承渊道,“如今需要探清皇上手中私兵的布置,方可行事。所以,此时岳丈大人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顿了顿,“岳丈大人今日不曾入宫面圣,想必是听说些什么了。”

韩钧寒着脸道,“我天不亮就到宫门口,结果宫门紧闭,说是今日不早朝。宫门外有诸多官员,他们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皇上病了,有的说是皇后病了。我倒希望是他得了重病,也算他的报应!”

他这么多年,忠君爱国,忠的是大周国君,爱的是大周子民。庆明帝即便再心狠手辣,也是先帝爷的儿子,他总要将先帝爷留下的江山给守好了。

可他堂堂帝王,连一个小丫头都容不下,机关算尽,当真还值得他拥护吗!

赵承渊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韩钧的打算,免得他当真又提剑杀进宫,那么一场数万人的血战便不可避免。

他问道,“岳丈大人可曾见过皇后?”

韩钧皱眉道,“她一个深宫女子,又从不参加宫宴,本公如何能见得到。你如此说,病重的人可是她?”

赵承渊颔首,“正是。上元节那晚皇后赏灯时昏倒,如今已经过去三日,都不曾见皇上出坤宁宫宫门。”

韩钧并未在意皇后如何,觉得那是与自己无干之事,可诅咒无辜之人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只闷头喝酒。

赵承渊陪着老丈人饮酒,眸光幽沉。

侍卫来报,老院使来了。

翁婿二人领着老院使去锦和堂。

老院使对鼎鼎大名的定国公视而不见,倒是打量着锦和堂道,“老朽好像来过这里。那位夫人生了俩娃娃了?”

韩钧对老院使敬重,颔首道,“正是。当年老院使曾来这里给内子诊脉。”

老院使道,“那女子快要生产时却是心绪郁结,生下来的小娃娃没皱着眉头吧?”

韩攸宁从月洞门出来,便听到老院使这句话。

老院使的记忆力,当真是个谜……

她笑吟吟道,“老院使自己看便是,那小娃娃就站在你面前呢。”

老院使盯着韩攸宁许久,恍然道,“原来王妃是那夫人的闺女,难怪老朽看你颇觉眼熟。”

一旁的张老四颇忌惮定国公的一身威势,生怕父亲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惹恼了这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武将。

听说刚下战场的人身上的血腥未除,杀气未散,最好不要惹他们。

他忙扯扯父亲的衣袖,“父亲,还是进屋给王妃请平安脉。”

老院使甩开儿子的手,“不用你来提醒!”

赵承渊在听了老院使方才的话,却是心念一动,问道,“老院使还记得国公夫人,那可还记得她当初怀的是一个还是两个?”

此话一出,韩钧和韩攸宁脸色均是一凝,齐齐看向老院使。

老院使顿觉自己的医术受到了侮辱,撅着胡子有几分不悦,“自然是一个,虽说当年夫人的肚子颇大,可那也只是小娃娃贪吃的缘故。”

他目光扫了韩攸宁肉嘟嘟的脸颊一眼,“现在不也能看出来贪吃吗?”

韩攸宁:……

韩钧眼中起了些喜色,所以,那棺木中的根本不是阿蔓,阿蔓还活着。他一直这么说,他们却是不信。

赵承渊神色不动,继续问道,“女子生产后半年,可能从脉象上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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