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孽种(一更)
韩攸宁道,“我所信的最大的因果,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作恶之人,佛祖若不能渡化,便该尽早让其得恶报,方是佛祖对天下苍生的大慈悲。”
净明大和尚捻动佛珠的手微顿,垂敛的目光微抬,看向韩攸宁。
让佛祖起杀心,也就师叔祖敢说了啊。
师父若真是如此做了,恐怕不但不能成佛,还要受佛祖惩罚,堕入阿鼻地狱了。
“阿弥陀佛。”清德大师念了声佛号,“师叔教诲,师侄铭记在心。”
净明大和尚又看向师父,突然有些不淡定了。
他忙闭目捻珠念心经。
韩攸宁道,“我是红尘中人,说的是红尘中事。大师是佛门中人,只听听就好。横竖这世事,做主的也不是佛祖。”
清德大师缓声道,“悟法悟道原不看身在何处,师叔虽身在尘世,缘法却在佛门。”
是否在佛门,韩攸宁也不知道。
赵承渊劝她悲苦自渡,她如今做的,报仇雪恨,惩恶扬善,也算自渡吧?
佛门又怎容得下她这种有杀心的人呢。
她回书房,拿了玄智大师手抄的《地藏经》和她默的《地藏经》递给净明大和尚,“这两本经书便劳烦住持放在坛场供奉吧。有玄智大师的加持,再加为人子女的孝心,佛祖总能多庇佑家母一些。”
净明大和尚手握玄智大师手抄真本,受宠若惊,念着佛号起身,“多谢师叔祖信任侄孙,侄孙定然用心护经书周全!”
韩攸宁微笑,“住持客气。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净明大和尚又恭敬行礼。
韩钧坐在一旁,看着女儿在两位长胡子高僧面前威势十足,心中甚为骄傲。
苍天待他韩钧不薄了!
清德大师再回到塘边时,便清肃了闲杂人等,开始做法事。
定国公府内佛香浓郁,佛声弥弥,厚重而悠远。
族人虽不得靠近坛场,却谁也不肯离去,都也不怕那冬日朔风,散落在园子各处,静心听着高僧念经,沐浴佛音。
唯信佛几十年的韩老夫人静不下心来,只觉得这和尚念经烦得很。可她却也不能离开,还要和大家一般虔诚,在花厅里陪着西府老太太坐着。
现在这架势,如果七日后挖出来郑妈妈的尸首,她倒有些害怕不知该如何跟族人解说了。她甚至害怕,清德大师会看出什么。
若是挖不出,那就更是大事不妙。
一时间,她也不知该盼着挖出来,还是该盼着别挖出来。
韩攸宁很不得空闲。
族人都在府里呆着不肯走,便要管他们的午膳晚膳,有那住的远的,还要给她们安排住处。
八十多个僧人的斋饭不必她来备,清德大师带了做斋饭的僧人过来,可米面蔬菜却要府里来供给,都需要采买安排。
若是让外院负责采买,负责之人势必是卢管事,韩攸宁不敢冒险,便让僧人在荷塘对面支灶,采买由韩清莲和全妈妈负责。
幸好全妈妈用心,韩清莲也是咬着牙想要把事做好,她能少费一些心力。
如此几日过去,族人与韩攸宁熟稔之后,倒对这个没有架子的大小姐起了敬重之心。
族中几个年纪相仿的姑娘,每日都会跟在韩攸宁身边,帮她打打下手,也拉近一下感情。
反观韩清婉,每日形单影只,大家都躲着远远的。
家中长辈的叮嘱,她们是要听的。
锦和堂里笑语嫣然,族中姑娘们在小跨院里用过午膳,便一起围着说话。
她们感兴趣的话题却不是高僧,而是糯米桂花糕,和由此引发的晋王的话题。
“我听说,有闺秀做了糯米桂花糕送去了晋王府,也不知晋王爷吃了没。”
“还有人在路上拦着送桂花糕呢,晋王爷连看都没看一眼,骑马便过去了。那闺秀抱着点心匣子伤心了好久。”
“我听在大理寺当差的表哥讲,还有给太子送的呢,借着父亲在大理寺是主簿,把点心送进了太子手上。太子倒是接了。”
“啊?那她可真好运。”
“好运什么,她父亲当日就被打了板子,丢了差事!”
“哇,太子行事这么果决呢,当真大丈夫……”
韩攸宁微笑听着她们议论,小女儿对优秀的年轻男子的倾慕,对未知的未来的美好向往,让人不禁莞尔一笑。
女孩们见韩攸宁只是静静听着,也不说话,就问她,“攸宁妹妹,都传晋王爷对你情有独钟,可是真的?”
韩攸宁笑了笑,“你们就没听说,我在和忠国公世子议亲吗?”
有姑娘惋惜道,“是听说了。我祖母说,是你没有替你撑腰的女长辈。若是个亲生的,哪里舍得大好的姑娘送去嫁给一个傻子。”
“对呀,我母亲也这般说。若是亲娘在,哪怕撕破了脸,闹到了太后娘娘跟前,也不可能应了这亲事。”
……
韩思行的小厮过来传话,霍山来了定国公府拜访世子,现在在世子的外书房。
韩攸宁到的时候,韩思行正两眼放光地听霍山说话。
“世叔。”韩攸宁福礼后坐到他对面,“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霍山拱手行了礼方坐下说话,“我寻了个机会进了卢管事的宅子,他的宅子和刘院使的宅子之间有个暗道,暗道入口就在卢管事卧房。”
韩思行冷哼,“我就说他们靠这么近有问题!”
霍山微笑道,“有一日我见卢管事回府,在胡同里有个小儿喊他祖父,虽接着被其母亲拉走了,可卢管事却是笑着应下了的。那个小儿,正是刘院使的小儿子。他的妻妾连生了五个女儿,后来才得了个这个儿子,今年六岁,宝贝的很。”
韩思行拍着桌子怒声道,“刘院使定是奸夫淫妇的孽种!”
韩攸宁问,“世叔,刘院使的母亲可还健在?会不会是,卢管事在外面悄悄有妻室?”
霍山摇头,“刘院使在明面上的身份不难查,祖籍柳州,父辈行商,早亡,家中只一寡母,在刘院使年幼时变卖家产来了京城。来了之后便一直住在状元街。可他那寡母,来了之后不过一年就亡故了。”
韩攸宁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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