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拜她所赐
和米莉对话的人又把话题引到了另外一个病人的身上，他们有一句没一句谈着每一个病人的情况。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才选择敲门进去。
“陈骁，你来了。”
米莉扶了扶眼镜，我才注意到她今天换了一副眼镜。
之前的眼镜是黑框的，显得米莉的气质有些成熟。
现在换了一副金框眼睛，倒是有了另外一种韵味了。
不过我还是依稀记得，米莉之前不戴眼镜的
我礼貌性点点头，“谢谢你的晚饭，很好吃。”
“不用谢，你来了多久了？”
米莉试探性问，她身边的人也早早就闭上了嘴巴。
“刚来，我还以为你在教学生呢，没想到是在和别人聊病情，你还没跟我说，我弟弟这两天怎么样了。”
米莉把桌上一张纸给盖住，“一切照旧。”
她不动声色的样子让我觉得其中有猫腻。
如果她大大方方的，我反倒会觉得没什么，但是米莉扭扭捏捏的，我就下意识想伸出头去看看米莉的纸上到底有什么。
我的脖子前倾，米莉就用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
她站起身，“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
“谁。”
“一个和你情况很像的别人家属，她的弟弟也是个植物人。”
我不明所以，但是心里猜了个大概，“你想让我看什么？”
米莉轻笑，“你到了就知道了。”
我们往走廊的另外一个方向走，这是一个六人间的病房，格外拥挤。
一进去，里面就撒发着一些臭味。
有些没人照顾的植物人身上都起了褥疮，脸上更是看起来很脏乱。
这里的空调好像也坏了，房间里面除了闷热就是发臭都味道。
我下意识捂住了鼻子，米莉就像习惯了一样，看着我。
在病房里面，有一个床格外干净，床上的人也异常干净，这是一个很白净的男生。
照顾男生的女生一回头，脸上都是疲惫。
她的脚边放着一个盆，在她站起身的时候差点就踩了进去。
女生一边笑着一边和米莉握手，“米医生。”
“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是陈骁，他弟弟和你弟弟一样，都是植物人。”
女生向我伸出手，“你弟弟是怎么变成植物人的？”
这个话题有些冒昧，准点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被别人问这个问题。
见我不回答，女生擦了擦手，“对不起，我被别人问这个问题问多了，我觉得好像是个正常的问题了。”
“没事，他被吊灯砸到了。”
我笑着摇摇头，我和女生之间的关系也算是破冰了。
女生叫叶冰冰，床上的男生叫叶冰宇。
“他是一个艺术生，在跳舞的时候，从高空摔下来了，当时下了病危通知书，我一直祈求，只要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叶冰冰有些难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太感性了，两三句话就哽咽了。
“他才刚刚大学毕业，有一个很好的前途。”
“你别难过，他会醒过来的。”
我出声宽慰她，叶冰冰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每个人都这么说，但是他们都不这么认为，我知你可以感同身受，所以，你也肯定认为我弟弟可以醒过来的，对吗？”
我用力点点头，女生的笑容也多了一些。
只不过她的笑容看起来还是很苦涩。
“为了弟弟，我一直没结婚，谈了八年的男朋友也跑了，大概是觉得他就是一个累赘吧。”
叶冰冰突然间就自顾自说了起来，大概一直没有人和它聊过这些话题。
我轻轻说，“他们都没有一个植物人的弟弟，不会理解你的。”
最开始我也和叶冰冰一样，祈求弟弟活着就行，直到他们告诉我，弟弟将可能做一辈子的植物人，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打击。
我试着想过，如果我成为了一个植物人，或许死去就是最好的解脱。
我不要当别人的累赘，我也不要成为一个没有思想的人。
“对，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我就很想说一下这些话了，大概憋在心里太久了。”
我点点头，回头看向米莉，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
我和叶冰冰没有相处多久，最主要我害怕，再相处下去，我要把内心深处的想法都展现出来了。
我们在离开这个六人间病房的时候，米莉用肩膀撞了撞我。
她挑眉，“人家都对你敞开心扉了，你怎么不敞开心扉呢？”
“我害怕我敞开心扉之后，吓她一跳。”
我低着头走路，眼睛看着地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我脑海里面闪过一个人的脸。
柳梦洁。
我弟弟变成现在这样，拜她所赐，同时我也在责怪自己。
我不是个很有道德感的人，只是他变成这样也和我有关系，我没办法撇清这份责任。
柳梦洁向来都是置身事外的，而我却因为她在合约前就签下器官捐献协议而感动。
随着时间推理，我才意识到，这一切就是幻影，总会破的。
“我还以为，可以听听你的真实想法呢。”
我不由得耸肩，“我的真实想法，这很重要吗？”
“当然，不然你猜，我为什么带你来见叶冰冰，我可没有那么吃饱了撑得啊。”
米莉为自己正名，我只能浅笑一声，依旧不接话。
“不是，真的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也让我知道一下你的想法行不行，我总觉得你只是希望你弟弟醒过来，却没有别的目标了一样，你的人生，就这一个目标？”
“我不敢有别的目标，有了，也只会被柳梦洁击碎。”
我脚下的速度快了一些，有一种想逃离的心。
“是，我知道柳梦洁对你的伤害多大，但是你也不能……”
我抬手，止住米莉的话，“我弟弟变成这样，就是拜她所赐。”
“你说什么，你弟弟变成这样，和柳梦洁有关系？”
米莉怀疑自己听错了，试着消化我的这一句话。
“对，和她有关系，甚至拜她所赐。”
我闭上眼睛，停下了脚步，“你知道当时医生跟我说什么吗？”
“他说，如果早一点送过来，或许他也不会变成一个植物人。”
“这也只是一种可能吧？”
米莉试着替柳梦洁辩解，我却摇摇头，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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