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北邙山 候非候
第十九章 北邙山 候非候
七月初,边护大军兵分三路。
许褚领两万定北军,镇压北安大草原上的一切异族。张辽领两万平南军,与鲜卑迦克西部两面夹攻南乌桓、誓灭贼族。
至于剩下的三万余边军,则由赵枭亲自统率,号为安东军。此军准备大批火油药物后,便浩荡朝幽州东部蕃属区开去。
与此同时,京都发生巨变。
大将军何进不纳陈琳和曹操劝谏,阴结西凉军阀董卓,联合袁绍等众谋诛宦竖。事情泄密后,中常侍张让一众阉贵前往何太后宫中,恳求其坐中、调解仇怨。
同时,何氏之母舞阳君及何氏亲兄何苗多次接受宦官的贿赂,告诉何太后,要其庇护宦官。又说:‘大将军擅杀左右亲信,专权以弱皇上。’何氏怀疑情况是真。
何进乃同父异母之兄,而皇帝却是自己的好大儿,孰轻孰重何氏知晓,于是当即便召何进入宫谈事、信官态度跋扈倨傲。
大将军何进平日做事天不怕地不怕,而在得知太后不满自己时,却瞬间慌了神。当即拒绝曹操袁绍的护从请求,孤身行入皇宫,其自认宦官畏惧、不敢加害。
然事与愿违,何进刚一入宫,登时就被埋伏在宫口的七百刀斧手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心知必死,何进潸然泪下。他不悔没带军士护从,只悔于为何没开车来。
若八驱战车在此,何至于此啊!
心中默哀并没持续多久,何进便被蜂拥而至的刀斧手剁成了肉泥。那颗死不瞑目的狰狞头颅被高抛出宫墙,使外面等候的袁绍曹操等人面色惊变、悲愤异常。
当夜,袁绍袁术二兄弟调动京城防卫军,闯入皇宫诛杀阉贼,为大将军何进报仇。一时间皇宫内乌烟四起、杀声饶饶。
次日清晨,满城无论男女老小,只要于阉党有所牵连者,尽数被斩。一夜之间,七八千颗满脸惊惧的人头落地,宣告着祸害大汉王朝百余年的宦官势力,灭亡。
然,待袁绍曹操等人带领密麻臣子前往内宫请求汉帝恕罪时,却发现…
皇帝陛下不见了!
一时间,众人无不惊慌失措,赶忙派出所有力量,开始搜寻刘辩踪影。
……
北邙山下,黄河之边。
无尽的马蹄之声从远处传来,震得大地闷闷作响。闻此变化,正沿河边休整的张让等人面色悲戚,他们知道跑不掉了。
看着西面滚滚腾起的大片灰沙,张让等七八十高位宦官无不沧然泪下。
或许是走不脱拉个垫背的也无意义,又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临死前的阉人们再没了拉皇帝做人质的想法,纷纷走至小皇帝刘辩身前、涕泗横流伏跪道:
“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将至啊!”
“还希望陛下自己爱惜自己!”
说罢,不待早已吓傻的刘辩反应过来,一众宦官齐齐投水而死,自我终结了他们罪大恶极的一生。落到袁绍等人手上,怕是要挨千刀万剐,投水溺死还留个体面。
见熟悉的宦官全都死去,身侧只剩同父异母的陈留王刘协,小皇帝刘辩不由感到惊恐无比。害怕之下、竟然泣涕涟涟。
“帝兄无需慌恐,无论来人是谁。”“都不会伤害我们的。”
就在刘辩惧怕之时,年仅三岁的王弟刘协忽然开口道:“您是汉帝,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尽管现在汉室衰弱,皇威已落至极点,但还是没人敢冒这天下大不韪。”
“帝兄大可放心。”
刘辩听声面色稍缓,看向身旁的刘协、怯懦道:“王弟,朕这皇位本是你的,你比朕有能力…却没继承大统,就不恨朕么?”
“不恨,这不怪帝兄。”
龄虽只有三岁,身体却发育至寻常七八岁孩童的刘协淡淡一笑、轻声道:“得到多,失去也多。失去的多,得到亦多。”
“帝兄,目视前方,泰然自若。”
“您是皇帝,决不可显弱!”
刘辩听声登时抹去泪水、朝汹涌冲来的密麻骑兵望去。只见这支骑军十分与众不同,他们头戴黑色锅盖盔、顶插翎羽,外披兽袍内着轻甲,手中弯刀闪闪发光。
装束,就与寻常骑军划开界限。
但其与别的骑兵最大不同处,乃在这支数万铁骑浑身溢散的磅礴杀气…
是的,杀气。
隔有足足千丈之距,刘辩便能清晰的嗅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恶臭、刺鼻、难闻。真是无法想象,这究竟是收割了多少生命,才能附着如此强烈的嗜杀气息。
随来骑渐近,那摧枯拉朽的汹涌澎湃迎面而来!骑兵前冲所带来的劲风,撞的刘辩皇袍凌乱,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紧接着,在来骑中军,一面长方黑红大纛旗忽然立起、旗面上绣有巨大“董”字。旗立之际,那数万黑盔轻骑齐齐狂呼:
“西凉铁骑,天下无敌!!”“来去自如,谁人敢挡?!”
区区二句呼吼,气势却犹如山崩地裂!使皇帝双目失神、浑身剧颤。一股温热从裆下传来,汉帝刘辩竟被这万骑咆哮…
给吓尿了。
“咻!”
嘹亮响箭射天,刺耳锐音暴起。
听见这箭响,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西凉骑兵当即微提缰绳,开始缓缓减速。
“前面的黄衣小儿,叫啥名啊?”
数万骑军冲势解开,登时又变幻起阵型。那前军六千精骑纷纷朝左右散开,将中军大空露出、显现出一辆华贵蓬车来。
华贵篷车镶金嵌玉,由十六匹健壮黑马驱动拉行。篷车左右,两百披戴全身铠甲、手持长柄斧戟的重装骑兵紧步相随。此刻,满脸横肉的董卓正立于篷车华盖之下,抬手指向刘辩大声道:“小儿莫非不知,明黄乃是天家衣?常人岂能穿之?”
“你姓甚名谁,还不快快报来!”
说罢,董卓攥紧刚刚放下的宝雕弓。只要那黄袍小儿不是皇室中人…
他便一箭将其给射了。
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千钧一发之时,刘辩汗出如浆,面色惶惶不知所措。
而其身侧的陈留王刘协,则大步上前、直望屹立于前不过百丈处的数万铁骑,神色自若朗声道:“来人,可是董凉州?!”
“噢?正是咱家,你是…”
“我乃陈留王,刘协。”
刘协轻理衣襟,继而面色一正、肃声大喝道:“镇西将军董卓!大汉天子在此!你还不快快下车觐见?等会袁绍将军他们领军来了,怕还要说你是外将不懂礼数。”
董卓听声面色一怔,继而不可置信的望向刘协身旁的刘辩。仔细观察番,倒发现那破烂黄衣,确实有点像天子皇袍…
可皇帝,为何不在雒阳皇宫,而在这黄河边上?莫是京都发生了巨变?
倘若如此,可不可趁乱…念头突起,董卓连连摇头、否决了这大胆的想法。
刚刘协有言,‘等会袁绍将军率军来了,会说自己不懂礼数。’这证明现皇帝并非是孤立无援。其虽被逼离京都,却还被禁军拥护…没搞清楚情况前,还是先稳稳吧!
思绪一转,董卓当即下车、赶忙朝刘辩奔去叙谈。大军停步,亲卫紧随。
“啊呀!这是陛下啊!!”
“陛下宽恕老臣有眼无珠啊!老臣在边塞待久了、眼睛被风沙迷浑浊了!”“竟没认出天子就在眼前!”
董卓身子有些胖,却异常之灵活、跑起来健步如飞,唰唰一下就奔至汉帝刘辩身前。单膝下跪、恭恭敬敬的行君臣礼。
“啊,这,爱卿,你,这…”
被西凉军吓尿了的刘辩早已束手无策,见董卓这彪型巨汉朝自己奔来、更是被吓到脸色煞白。尽管是虚惊一场,对方只是过来觐见行礼,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董爱卿,快快请起。”
这时,刘协忽然上前,用稚嫩屡弱的双手全力将董卓扶起、诚恳道:“董将军是为诛杀宦官阉党而来的吧!真是一片赤忱!”
董卓闻言面色涨红。
在他眼中,大汉皇室是无比高贵神圣的。能被差点当上皇帝的陈留王如此推崇,简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面上有光啊!
念及于此,董卓当即抱拳道:“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
“卓镇于西凉,亦能常闻阉逆扰国之举,此群贼不除,大汉永无宁日!”
“故此,卓领军前来,协助何大将军歼贼!对了,陛下为何落于此地?”
“又怎不见何大将军?”
刘协听此问询,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当即开门见山道:“大将军,不慎被张让阉逆所暗算而死,袁绍将军领兵入宫除贼。”
“本王与陛下,被宦官胁迫而来。”
“什么?!”
董卓闻言面色大变,当即抽出佩剑环顾四周、怒声道:“那些阉人在哪!王爷勿慌!本将凉州军在此,无人能威胁您!”“咱要把那些阉人通通油烹!啊啊啊啊!大将军啊!卑职来晚了!!!”
“有愧于您啊!”
不知是真情所至还是假意伪装,董卓精亮的小眼中竟流出几滴热泪来。
刘协见此叹了口气,紧紧握住董卓之手、铿锵有力道:“董凉州真乃我大汉弘股之臣!一腔忠心日月可鉴!那张让等人,见到你西凉铁骑军威浩荡、自知必死。”
“已畏罪投河。”
“将军虽未出手,却已是立下救驾之功!待回雒阳,本王定要为您表功!”
董卓听声面色激动,情不自禁对刘协产生莫大好感。陈留王还真是天赐福缘,不过区区三岁、躯体看起却有七八岁成熟,言谈举止更是井井有条、思路清晰。
反观那皇帝刘辩,从始至终说不出一句完整话,一看就是个怯懦庸才!
这样的人,也配当皇帝?!
还有,刘协如此推崇自己,若他为帝,自己位列三公,该是都有可能…
“唉,董凉州,大将军死得冤啊!”
“简直可谓之枉死!”
说着,刘协眼中不可察觉的闪过仇恨、再次悠悠长叹道:“佞宦谗言何太后,说大将军欲对陛下不利!太后怒而召大将军,大将军自辩心急,即刻孤身前往皇宫…”
“这才被阉逆所杀啊!”
“什么?!”
董卓眉头紧皱,如刘协预想般翁声道:“自古后宫不干政,乃是铁律!”
“太后此举,实乃妄为!”
刘协见董卓对何氏初印象已成,立刻见好就收道:“董凉州,慎言!”
说罢,刘协看向面色难看的刘辩、温声开口:“是弟弟失言,请帝兄莫要往心里去…也请帝兄莫将此谈传与太后之耳…”
“不然,董凉州危矣!”
董卓听声,对刘协好感更甚。
而对面色阴沉的刘辩莫名恶感猛生,连带其母太后何氏,也一并厌上了。
见董卓微微露出轻蔑不屑之色,刘协内心一喜,当即淡淡开口:“董凉州,护本王与陛下回京吧,你救驾有功必有重赏。”
“好!陈留王与陛下,请上车!”
说罢,董卓转头就吼:“快把蓬车拉过来!给陈留…咳,给陛下代步!!”
“我们这就回京!”
……天有不测风云,世事变化何其难算焉?汉灵帝病危时雒阳曾盛传的童谣:
‘侯非侯,王非王,
千乘万骑走北邙。’
即将,化为现实。
(注1: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芒此言,非笔者杜撰,乃是后汉献帝初的童谣。出自: 《后汉书志第十三》。)
(注2:刘辩登基前称史候,刘协为董候。刘辩为帝亦非帝,刘协是候也非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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