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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入临淄


两人下山。

继续由樗里疾驾车,子龙安坐于车厢内,捧卷研读。

《逍遥游》博大精深,深研之后,子龙差点没克制住冲动,抬足一步踏入虚空,从车厢内消失。

好不容易将蠢蠢欲动的心思压下,子龙欣喜不已。

难怪传说中那些得道成仙之人,举霞飞升,步入虚空消失不见。

道家一脉,脉络清晰。

发端于《易经》,老子集大成著述《道德经》,骑青牛出函谷关而去。

庄子继承老子思想,著《南华真经》,使道家真正成为一门学派。

至此源远流长,泽遗后世。

到黄石公圯上授《素书》予张良,张良八世孙张道陵创立道教。

其后左慈结合方士炼丹之术,授葛玄《太清金液神丹经》,辟出炼丹修道,白日飞升的成仙之路。

整个道家一脉,《南华真经》是其中至为重要的典籍之一。

而《逍遥游》,则是《南华真经》中的主要篇章。

修道成仙的真谛,就藏在其中。

子龙长呼出一口气。

不过自己数度重生,说起来,与修道成仙之人似乎并无二致。

修道成仙,追求的不就是长生不死,寿与天齐嘛。

自己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存在。

因此,子龙对举霞飞升并不感兴趣。

倒是这个《逍遥游》能够让自己踏破三界五行,轻易找到楚斯的神庙所在,令子龙欣喜不已。

子龙捧卷苦读的功夫,马车一路过宋国终于来到齐国。

齐国不愧是当世第一霸主,如今不管是人口数量,或是市井繁华,均远胜于他国。

路上不再是百里不见人烟。

沿途阡陌交错,农人躬耕其间。

集市人声鼎沸,商品琳琅满目。

樗里疾看得惊叹不已,时不时凑头到车厢里与子龙搭话,畅想秦国何时也能如此繁庶,必能轻易一统天下。

子龙懒得理这个一惊一乍的乡下土包子。

秦国已走在正确的发展道路上,崛起乃是大势所趋。

齐国的繁华,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而已。

二三十年后,燕国乐毅率五国联军征讨秦国,连下七十多城,齐国仅剩莒和即墨苟延残喘。

这一战因为燕国继位的国君猜忌乐毅,临阵换将导致功亏一篑。

结果被即墨城中的田单以火牛阵冲垮联军,齐国幽而复明。

可经此一战后,齐国国力大衰,从此便再也不是遥遥领先诸国的东方霸主。

两人一个惊咦不断,一个充耳不闻,一路横穿齐国。

路过曲阜之时,樗里疾倒有些想学子龙拜访庄子一般,前去寻访孔子后人。

结果被子龙严词拒绝。

孔子固然是一代至圣先师,可惜已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

至于他的后人,多是庸碌之辈,子龙并不想浪费时间去见。

尤其是穿越到明末后,了解过宋元时期衍圣公的闹剧,子龙对其只有深深的厌恶。

世修降表的不肖子孙,活着只是给孔圣人蒙羞而已,见之何用?

倒不如像老子庄子这般,事了拂袖而去,不遗后世。

如今孟子倒是在世,居于齐国的邹国。

不过不太顺路,子龙便也没特地绕路前去拜访。

因此,一路直奔齐国都城临淄。

稷下学宫建于临淄城稷门之外,占地辽阔,足有上千亩之广。

建筑栉比鳞次,极尽繁华。

此间汇聚天下贤人名士上千人,加上学子奴仆,行商走贩,济济数千人,犹如一座城镇。

这些贤人名士,或是独居一室埋首钻研完善自家学说。

或是三五成群,于茶寮酒肆夸夸其谈,陈述学说,互为引援。

又或者隔三岔五,由学宫祭酒组织一众名士齐聚一堂,洋洋洒洒数千言,辩驳攻讦,争得面红耳赤。

至于那些学子,则紧跟在自家老师身旁,日日聆听教诲,又能兼收并蓄其他家之著述。

学识切磋,蔚然成风。

樗里疾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马车沿街而行,樗里疾的双眼应接不暇。

艳羡不已观看两旁热闹景象,几乎恨不得跳下马车去,加入其中。

“先生,先生!天下竟有如此妙处!”

“疾恨不能在此深研兵家之说,以十年为期,吾有信心,必可成当世名将。”

“虽不能如孙武吴起,却足以与孙膑田忌并肩。”

樗里疾热血沸腾,在车驾前喊道。

子龙依然安坐于车厢之中,连帘幕都没有拉起来。

闻言冷笑一声:

“好好从事车夫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吧,别做清秋美梦了。”

“大王和你兄弟情深,会让你身处齐国十年吗?”

“况且大王身体抱恙,你真能放心在此待上十年?”

樗里疾瞬间被干沉默下去。

神色黯然。

子龙心头冷笑不止。

不如孙武吴起,与孙膑田忌并肩?

眼界这么浅?

与孙武吴起并肩又如何?

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就有这样一个人,正在茁壮成长。

就是那小伍长白起。

有眼不识金镶玉。

子龙轻点了一句:

“兵家之术精进,不在于皓首穷经苦读,而在于沙场血战磨砺。”

“你所见之孙武吴起,何尝是先有著述,再领兵征战?难道不是先战无不胜,再将一生心血化为篇章?”

“未曾历经血战,只苦读兵书者,不过是纸上谈兵,误国误己罢了。”

樗里疾神色一震,幡然醒悟。

惭然道:

“疾谢过先生指点迷津!”

随即,鼓起勇气求道:

“先生玄术通神,既然看出大王抱恙,恐非长久之相,不知先生能否援手一二......”

子龙不等他说完,断然拒绝:

“停!”

“大王的生死,与吾何干?”

“吾与你秦国可称不上友好,甚至陇西大营一事,可称得上结有怨仇,只不过是吾大度不予计较罢了。”

“你逾越了。”

樗里疾顿时惭愧地双手掩面,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子龙语气一转:

“不说此等前事,就算吾与大秦交好,你又何尝知道,吾真出手助大王多活些年月,对秦国就是好事?”

樗里疾愕然抬头:

“大王雄才大略,我大秦贫瘠积弱,至大王手上,才称王有霸主之姿。”

“大王若能长长久久,对我大秦自然是好事无疑。”

子龙嗤声冷笑。

要是嬴驷能多活些年月,嬴荡继位之时,说不定就不会如历史里一般年少轻狂,特地跑去周都洛阳见周天子举鼎。

也就不会被鼎砸死。

嬴荡不死,并非嫡出的嬴稷,又哪有上位的机会?

没有嬴稷,又哪来嬴柱和质赵的异人,又哪来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祖龙嬴政?

“算了,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以你之寿期,又岂能看到五十年,百年后之事。”

子龙贬损了一番,不忘再提点一句:

“为了秦国好,等将来你遇上极大变故之时,当从心所欲,依心中之念行事,切记!”

樗里疾从车外探进头来,狐疑凝视子龙。

子龙斥道:

“看什么看,记住吾今日之语,将来万万不可行差踏错!”

樗里疾愕然半晌,见子龙神色郑重不像是玩笑之语,连忙重重点头:

“先生,吾已谨记在心,决不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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