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五菱

　　我父亲年轻时是电车司机。老家后面有一条铁轨，从小就经常看着飞驰的列车，于是从那个时候我也想成为父亲那样，终于现在实现了这个梦想。

　　司机所属的区域是被规定的。并不是一直负责某个区域内的特定区间，而是根据每月的勤务表，在各种各样的路线上值班。

　　我曾问过父亲当司机时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他却提起了那辆车。因为车辆编号的后两位数是“50”，所以大家都喊它五菱，意思是列车里的五菱宏光。那是他经常开的车，所以格外放在心上。

　　一天傍晚，他负责驾驶“五菱”。从握杆的时候开始，就感觉不太对劲。不知怎的，感觉到车辆本身在蠢蠢欲动。虽然刹车应该不比其他车辆差，但如果不用力刹车，就停不到正确的位置。

　　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安充斥心中，甚至让父亲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今天会不会出什么事?他甩了甩头将不好的想法排除去。

　　可是这种预感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前面那个人有点危险啊。”电车要进入某个车站的时候，就看见站台边有一个年轻男子走着，那个脚不稳。感觉像是喝醉了。父亲犹豫了一下该不该鸣笛。因为考虑到被警笛声吓到跌落站台的可能性。考虑到万一，他提前踩了刹车，防止出现事故。但是，下一个瞬间，那个男人他的身体像被吸进去一样，从站台上摔了下来。

　　父亲紧急刹车了。但是，电车就像不愿意停下来一样向前冲去。坠落的男子似乎失去了意识，一动也不动。

　　“完了……”父亲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间，一声闷响和震动从车身下方传来。

　　不可能活着了……。

　　想到这里，他感到背脊一阵刺痛，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事故在任何地方都会发生。但是，父亲所属的电车区，人身事故的数量比其他地区更大。

　　有在岔路口发生的意外，也有像这次这样从站台上跌落的，还有自杀的，虽然形式多种多样，但几乎都是悲惨的死亡事故。

　　在这种情况下，大副之间流传着一个谣言。那就是“五菱”被诅咒了。

　　当然，父亲并不相信这种传闻。的确，“五菱”经常发生人身事故。但父亲并不觉得太严重，大概是因为这辆车碰巧发生了事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传闻吧。

　　可是，因为这次的事故，父亲相信了那个传言。父亲向警察说明完事故的情况后，列车员走过来小声说道。

　　“怎么也找不到一只胳膊。”

　　周围开始变暗，即使还没有灯光，周围也能看得很清楚

　　“说不定，被卷进车底下了。”出于不愿相信谣言的意识，我看着父亲说出了这样的话。

　　但是，无论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剩下的手臂。

　　之后，父亲让他们仔细检查了进入车库的“五菱”的车身下方，在这里也没有发现手臂。

　　第二天，工作人员从发生事故的车站周边开始，到终点站为止，对沿线进行了全面的调查，但最终还是没有发现。

　　火车事故中，遗体受损严重，被轧断的情况下，也不是没有像这次这样局部残缺的情况。不过，关于“五菱”，以前也发生过几次同样的事情。

　　不过，大家都不愿意公开谈论与自己有关的事故，所以这些传闻并没有在媒体等外部传开，而是在朋友之间悄悄散布。

　　也许真的被诅咒了。

　　每当想起那天刚接触握杆感触，父亲的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后来，父亲又开过一次“五菱”。这个时候，从第一次握杆开始，他就觉得很奇怪。这是一种渴望着什么东西的跑步。

　　父亲不想再发生事故，之后便在车站前提前减速，慢慢进入站台。

　　在某个车站，和之前一样，一个女高中生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在站台上。他拉响警笛，紧急刹车。

　　几乎与此同时，一个女高中生从站台上摔了下来。

　　“糟糕，停下来!”

　　父亲拼命地祈祷。不知是幸运，还是提前减速太好，电车在离女高中生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工作人员马上把女高中生救上来。

　　幸运的是，她并没有受太大的伤，但是她好像完全不记得坠落瞬间的事情，走着走着就突然摔了下来，失去了意识。

　　父亲把工作交给站务员，准备出发。如果晚点太多也会带来麻烦。

　　但是，这次“五菱”没有启动发车。仪器显示的都是正常值明明都没有问题，但是马达却不动。

　　尝试了很久，没有办法看来只能找专业人员过来修理，为了不耽误其他车辆，‘五菱’被拉回了修理仓库。

　　“现在回想起来，‘五菱’可能是在反抗我，因为就在他要把猎物占为己有之前，被我挡了一步。”父亲抽了一口烟说道。

　　“爸爸也觉得是被诅咒了?”

　　父亲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是的，那家伙一定很嗜血。”

　　之后父亲再也没有见过‘五菱’。

　　可能是被转移到地方的地方线上，又或者是大概已经报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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