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鬼判官
宿舟翻看着三人的尸体。
光是把他们搬到义庄就费了不少功夫，义庄里的人一见这几人的死状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也是见惯了尸体的人了，可在这三人被开膛破肚的死状面前，他们还是忍不住两股战战。
僵持着，没人愿意上前去收拾，宿舟等不得他们做心理准备，随便指了指他们中的一人：“你去。”
那人是这群人里最镇定的一个，被点到了也没有害怕，在别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情目光里大步走上前去。
流出来的内脏被一一放回肚子里，滑溜溜黏腻的手感让人心生异样，也只想尽快做完了事。
“咦？”那人突然疑惑出声。
宿舟立刻靠近，问道：“怎么了？”
那人毫不避讳地举着手里的肠子给宿舟看，身后又听到了几个人跑去吐的声音。
“这人的肚子里没有胃，他的胃被人拿走了。”
宿舟问人要了一副他们的手套，蹲下去在人敞开的肚子里翻找。
这人的胃确实不翼而飞。
三人的肚子也都是被人一刀划开的，断口和肠子的断口一般平整光滑，凶手用的那把刀应当很锋利。
“再找找别人的有没有丢什么，”宿舟起身，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景明。”那人语气还是那般不谄媚也不狂妄。
宿舟点点头，表示他记住了。此人冷静细心，一般人都想着赶紧做完这恐怖的任务，他还能清点出来这个死人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人都被送到了义庄，景明也记下来了三人身上都少了什么。
“死者张龙，胃部缺失；死者李忠，肾脏缺失；死者赵虎，他的肠子都不见了。”
景明说完就站在那里，等着宿舟的指示。
衙门的陈仵作也等在一侧，他接到的消息是来了别的人查这件案子，要他来义庄验尸。
张龙几人在琼乡也算有名，他们都知道这三个人“不得了”，即便是他们死了，没有“上头”发话，张县官也不敢直接派人去验尸。
可是陈仵作立刻就接到了要他去的消息，这些“别的人”只怕身份不简单。
他进来就确定了宿舟是这群人里的“头”，他身上的气质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比义庄里的人看见尸体还要冷静，跟已经见过更多似的。
陈仵作来之前就听说了这三具尸体的情况，他也忍不住向琼乡最近的几件杀人案上想。
不是因为他多心，而是他们太像了。
“你对这几个人的尸体是怎么想的？”宿舟突然开口。
陈仵作深吸口气正要回答，听见景明道：“小的觉得，倒是可能和之前的几件案件有关联。”
他语气四平八稳，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起鸡皮疙瘩：“就是前不久来到琼乡的‘鬼判官’现在又出手了而已。”
“鬼判官？”严澜玥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菁纯肯定道：“就是鬼判官。”
“他是一个月之前来到这里的，也就是一个月前，琼乡死了第一个人。”
这个死者叫宋二狗，平日里好赌，连媳妇孩子都一并做了赌注。
越是穷乡僻壤的地方，赌徒就越是多。
他们做着一夜发财的美梦，将一切都放上赌桌，虽然他们所拥有的一切也不值几个钱。
赌光了本就不多的家财，赌输了自己的媳妇，连才十二岁的女儿也输给了别人，送去了宜春院当丫头，过几年就要接客的。
真正身无分文了，他就去做偷盗的营生。不偷别人，只挑着老人寡妇下手。
老人不敢招惹身强力壮的他，寡妇害怕名声有损，也大都忍气吞声。
他就这般活着，直到那天被人发现死在了宜春院附近的巷子里。
听说他是又偷了些钱，准备去宜春院好好快活一番的。
宋二狗的小女儿宋绒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当时宋二狗浑身上下光光的，没有任何伤痕，就像睡着了似的。
宜春院的人甚至还以为他是喝醉了在门外冻死的。
可是很快人们就发现了异常，宋二狗的两只手上光秃秃的。
凶手割去了他的十根手指头。
“这才是第一件，往后几件都是这样，”菁纯惶恐不安地搓着衣角，“所有死去的人都是在宜春院附近发现的，衙门里来人把宜春院查了个遍，可是死人还是不停出现，那人就像鬼一样，我们人根本抓不住他。”
“你们说他是‘鬼判官’就是因为这个？他能判定一个人的生死？”
菁纯仓促反驳：“不是的，不是的。”
她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杀的都是有罪却没有受罚的人，是被唾弃的人，我们这些人大概也都是他的目标，把人放在宜春院附近就是一个警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来杀我们了……”
眼泪因为惧怕而大颗大颗地从菁纯眼睛里滑落，这个女孩一直保持着相对的冷静，可现在面对自己的生死，她也终于暴露了自己的脆弱。
生命面前，人毕竟都是脆弱的。
在义庄的宿舟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无论生前有多么的尊贵，死后也都归于尘土。
人在死亡面前的恐惧可以说是一种本能，生死前，说尊严也太过于奢侈。
陈仵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验尸的步骤，不过在他身边打下手的不是他惯用的助手，而是景明。
这个少年在尸体面前的心态和细心都远超剩下的人，陈仵作的助手吃坏了肚子，今天没能一起跟着来，景明就主动请缨协助陈仵作。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接触仵作的活儿，可陈仵作看着景明的动作，却有种他对此游刃有余的错觉。
他自嘲地一笑，不过是个胆子大点的小孩，自己怎么就胡思乱想，还觉得人家像个老手。
他静下心来掀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开始仔细观察几人。
这一看就看出点问题来了。
这些人身上主要的伤口就是从下颌到肚脐下的一道刀伤，偏偏就是这一刀最让陈仵作害怕。
因为这是仵作验尸开膛时最常用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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