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还有我对你

　　事情基本已经尘埃落定。

　　姜正英交给了刑惩司，他所犯的罪行太重，日后只怕要移交大理寺处理。

　　无论是流放还是其他刑罚，对他这样的人来说都是足够折辱的了。

　　太医院研究了宿舟拿来的药方，上面写的虽然不尽然全适用于乾西宫的病人情况，可经过太医们的斟酌商讨，已经制出药给病了的宫人们喝了下去，病情总算得到了控制。

　　乾西宫里有问题的胭脂水粉都被处理了，内务司也因为管理不力收到了惩罚。

　　张敬德没能如愿娶得他的美娇娘，这其中并不是严澜玥在作梗。而是那位百户深知此人的脾性，坚决反对自己的侄女将终身托付给他。

　　他虽然还在宫里，可恐怕升迁无望了。

　　严澜玥自己也得了父皇和母后的夸奖，严峥铭审视着自己的这个女儿，虽然也生气她的胆大妄为与自作主张，可心里感到止不住的高兴和骄傲。

　　他又忍不住在上朝的时候给诸位大臣夸奖自己这个小公主的聪慧，听得一众大臣的恭维，笑得见牙不见眼。

　　严峥铭已经开始计划给自己的这位小公主一个响亮的封号，前朝的大臣们归家的途中也感慨这位公主的受宠程度。

　　这一切严澜玥都已经不关心了。

　　还是一个凉风习习深夜，春天已经占领了这片土地，风里浸透了桃花的香气。严澜玥又守在她的窗户前，呆呆地看着月亮。

　　她一头青丝披在身后，正如这如水的月华。夜空澄澈，她双手托腮，一颗心却并不像这无云的夜空一样平静。

　　严澜玥看了多久的月亮，宿舟就看了多久的她。

　　在他的小公主第三次叹气时，他一个利落的翻身，站到了严澜玥眼前。

　　严澜玥并没有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一跳，她一双琉璃眼珠看了宿舟一眼，身子一动没动，像是料准了宿舟今天一定会来。

　　宿舟也不知自己贸然出现是想对严澜玥说什么，只是她远远看着的时候，觉得严澜玥很难过，她身上就像裹着一团朦胧的雾气，似少女含泪的双瞳。

　　所以他害怕她就此像雾气一样消失似的，急切地赶过来想抓紧她。

　　“宿舟，为什么我解开了这个案子的谜团，却并不感到开心呢？”

　　少女的声音清凌凌的，像是在问宿舟，也像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不开心呢？

　　宫里的流言渐渐散去，姜正英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宫里宫外都借此听到了她的声名，也夸赞本朝有位智勇双全、公平正义的公主。

　　好像事情就像话本一样，得到了大团圆的收场，若是从前她看到这样的结局必然觉得酣畅淋漓，可现在她自己成了戏中人，心里却还是萦绕着混乱的思绪。

　　宿舟轻轻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整理好别到耳后。

　　严澜玥抬头，撞进他深黑的眸子。

　　她突然忍不住想大哭一场。

　　“巧珍是个好女孩吗？也不尽然。她违背宫规，私会情人，在宫人口中的风评也算不上好，还眼高手低，”严澜玥的声音悠悠荡荡，顺着晚风飘进宿舟的耳朵，“可是难道她就该死吗？”

　　“人的生命那么脆弱，只是拒绝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谁能想到就会因此丧命。”

　　宿舟没有说话，他知道严澜玥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乾西宫里的那些宫人们，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女人的爱美之心所害，一个人对青春永驻的妄念，最后竟然造成了满宫的悲剧。”

　　“还有张敬德和姜正英，”严澜玥的声音低沉下去，“他们都说自己喜欢巧珍，可是一个为了前途把她抛弃，一个又为了得到而将她杀死。”

　　她抬起头，看着皎洁的月亮，是问自己也是问别人：“这就是爱吗？”

　　宿舟伸出手指，揩去她眼角的眼泪。严澜玥不愿让他知道自己哭了，扭头躲开。

　　她憋着哭腔：“巧珍就是因为这点事死的，乾西宫里的那么多人，也是因为这一点事差点……”

　　她的脸被一双手温柔地捧住了，宿舟用帕子擦拭她的泪，语气柔和：“别用手碰眼睛，明天会眼睛疼。”

　　严澜玥这次任由他擦干净自己的泪水。

　　“这不是爱。”宿舟背对着月亮，一字一句地说，“他们这样不是爱。”

　　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却有力量。

　　“这整件事都是因为人的贪欲引起的，与爱无关。色欲熏心、利益至上，这是他们犯下罪的原因。但是没有任何罪名是因为爱，因为爱本身就是干净纯粹的。”

　　“违背了良知与道德的感情是自私的，那就不能算**了，真正的爱是父母对自己的孩子，丈夫……丈夫对自己的妻子。”眼前的小公主似懂非懂，他探身将吹到严澜玥头上的花瓣摘了下来。

　　咽下口中未说出的话，他在心里将没能说出口的话补全

　　——还有我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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