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知公公何意
严澜玥坐在乾西宫主殿正位上，先是启祥宫的宫人们被带了上来，情况和康永元说的并无太大出入，这些宫女太监当真众口一词，对乾西宫内闹鬼一事深信不疑。
眼前的宫女说出来的话和别人并无太大不同。
“请公主明鉴，奴婢绝对没有半点虚言。”跪趴在地上的宫女名叫翠柳，就是她第一个说在半夜三更听到了乾西宫方向传来异响。
她的样子不似作伪，严澜玥道：“抬起头来说话，把你那天晚上见到的听到的都详细给我讲一遍。”
翠柳瑟缩着身体，满脸眼泪鼻涕也不敢擦，就这么一五一十地又把整件事讲了一遍。
“那晚奴婢喝多了茶水，半夜就醒了过来……”
翠柳半夜醒来，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天色还未亮，估摸着还有阵子到起来伺候的时候。
晚上启祥宫的瑛贵人赏了碗汤给她们，她贪吃，多喝了两口，眼下急着想出恭。
外面不甚明亮，四下无声，翠柳胆子本就不大，想叫上同屋的花红陪她一起，不想花红睡得太沉，她轻轻推了几下都没有叫醒。
实在无法，翠柳也就壮起胆子自己出去了。
她出恭完正快步回自己屋里，隐隐约约就听到几声笑。
她本以为是同屋的花红醒了故意躲在路上闹她，可那笑声转眼就变了腔调，咿咿呀呀像是要哭出来。
翠柳寒毛直竖，她大着胆子轻声说了一句：“花红，花红，你别闹我了。”
那哭声却未停止，更像是发出声音的人一步步靠近似的，越来越清晰。
翠柳不敢多待，也不敢回头乱看，快步跑回房里。花红还躺在原来的位置，呼吸匀长，根本就没有醒过的迹象。
她躺回自己的床上，回想刚刚的经历，一直不敢闭眼，就这样睁眼到天色渐明。
“你怎知不是你夜半紧张，自己听岔了风声之类的动静？”
翠柳磕了一个头：“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撒谎。奴婢本也疑心是自己胡思乱想，可第二天一大早，值夜的芳草姐姐还问奴婢，是不是自己一个人想家了，就偷偷的哭。芳草姐姐也听到了那声音，公主一问便知。”
这件事上确实撒谎不得，这么多宫人，想要串供串得天衣无缝也并不可能，因此严澜玥基本能够推断翠柳说的应该就是实话。
供词听到这里，她还是觉得缺了些什么，但是她一时又想不起来。
她挥挥手，翠柳就被人带了下去。她随后就叫来了花红和芳草。
花红坦陈自己睡觉陈，乾西宫一事大多是听到的流言，她自己从未切身遇到过。
芳草所说印证了翠柳的供词，她确实在那一夜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不过她讲述的要比翠柳更详尽一些。
“奴婢听到有人似乎是在呼救，说，不要杀我，”芳草努力回忆着，“我当时以为是翠柳花红她们这些年轻的宫女半夜害怕在胡乱叫唤，也就没有去管，第二天一问才知道，并不是她们在哭泣。”
呼救？
这件事到现在变得更加有趣了起来。
严澜玥从前也只是在话本上读过各种探案破谜的故事，本来向母后自请来处理这件事也是一时兴起，不想现在自己仿佛也成了那话本里的主角，眼下发生的故事可比她看过的故事有趣多了。
也是在此时，严澜玥发现了一直围绕在整场谈话里违和感的源头。
“康公公，不知为何此处并未见到乾西宫的人呢？”
她手上的镯子随着动作叮叮当当撞在一起，这清脆的声音此刻听在康永元耳中就像是催命符。
他上前一步跪下，脑子里飞速组织着语言。
“回公主的话，这乾西宫的宫人……他们……他们现在……”
他哆嗦着，豆大的汗珠直顺着额头往下掉。
“他们现在正被人堵了嘴巴，捆在一起，锁在了后殿里。”一道冷淡的男声传入殿中来。
宿舟踏进殿来，他脚步声极轻，都不知他是何时靠近的。
他几步走到殿中，单膝跪在康永元身边对严澜玥回道：“臣更衣回来就听到乾西宫后殿传来阵阵异响，本以为是怪谈的来源，就前去查看，不想正看到殿里关着乾西宫的宫人，门口还有康公公的人把守。”
严澜玥微微一笑，挥手示意宿舟起身，目光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康永元，语气无波无澜：“不知公公这么做是何意啊？”
她端起茶盏，用茶杯盖撇去浮沫，浅啜了一口。
放下茶杯时轻轻的一声就像敲在了康永元的心上。
他本来存了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不欲多加追究。
他叫人看管乾西宫的人，不许人再去胡说，再想着将传言源头几个宫人送去刑惩司，到时候不怕没有人受不住这刑惩司的手段出来认罪，这件事也就结了。
他深知皇家对鬼怪巫蛊的忌讳，本想这样明哲保身，不曾想皇后派了公主来全权处理，而这个小公主起了兴致，竟是要追查到底了。
康永元明白自己这步棋走得愚蠢，立刻不住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严澜玥看他这副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一向看不惯宫里一些人畏缩怯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是到底康永元也是母后的人，现在这样已经是极大的落了他的面子，再继续下去，恐怕母后面上也无光。
“康公公起来吧。”
公主的语气里似乎并无太多追究之意，康永元心里松了一口气。
“康公公既然已经将一些不听话的宫人关了起来，那就带本宫去看看吧。”
严澜玥给了一个台阶，康永元也就势说道：“都怪奴才记性不好，原该一开始就带公主去的。公主请，公主请。”
严澜玥心中冷笑，只怕他并不想让她发现才对，他盼着她什么也查不到，好让她知难而退，既在皇后和陛下那里分担了责任，又能快快结案。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跟着康永元走向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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