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 位于东京地下的某个实验室迎来了毁灭性的大灾难。
浑身缠绕着血色暗光的恶兽在一声巨响后，宛如飓风般咆哮着径直闯入了实验室的大门，耗费巨资建造的防御设施在他面前如同白纸般一捅就碎, 枪林弹雨也丝毫阻挡不了他的步伐。
小田制药作为一个表面上中规中矩的药企, 私下里却供应着好几个规模不小的研究所，而支撑那些实验器材运作起来需要一笔天文数字，藏在背后的资本名字就在副官发送过来的短信里。
柳川。
在这个姓氏
中原中也很冷静，冷静地掌控着每一发攻击的力道, 在最大程度杀死挡在他面前的敌人的同时, 保证实验室内记录数据的电脑的完整性。
但同时, 他又能感受到身体里即将炸裂的疯狂，好像下一秒就能将他完全吞没，却又死死地踩在濒临崩溃地那一条线上，让他不会自我毁灭地开启污浊和那些可能伤害过杏奈的人渣同归于尽。
装备气质完全不像普通保安的重重护卫，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对他投来惊恐却又病态狂热的目光, 还有当他一拳打通地下研究所最里面的那扇大门，露出的数个一人高, 会让人不自觉联想某些生化小说的巨大玻璃容器。
中原中也在那一瞬连呼吸都停止了。
万幸却又不幸的是, 那些盛满液体的玻璃罐子都是空的。
透过那浑浊的液体，无数盘缠在容器上颜色各异的管道, 他被赤红布满的视线里恍惚着出现了一个紫发的少女，好像死去一般悄无声息地漂浮在其中，下一秒可能就会睁开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看着他痛苦地流着泪。
记载着资料的白纸无人看管地飘散在空中, 粘稠的猩红色液体沿着纯白的地板缓慢地流淌着。
侥幸活下来的人看着那个黑红的怪物在打开核心实验室的大门, 奇怪地凝固在原地静止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 他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那声音里夹杂着愤怒、不甘、痛苦、自责等等复杂的情绪，仿若野兽迟暮的哀鸣，震得所有人惊恐地捂住耳朵。
他们以为怪物会像对待那些安保人员一样，将实验室里的东西撕成碎片，然而在那吼声渐渐消退之后，并没有传来器材被破坏的声响。
就在他们以为死神终于离开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却忽然猛烈地震动了一下。
这座从建造起就从未照射过阳光的地下实验室被人为地穿透了天花板和土壤，一束光透过众人头顶的大洞打在了地面上，明明是温暖的颜色，却只让人感觉到冰冷和恐惧。
短短一天之内，柳川宪宗战战兢兢经营多年的研究所中的两个彻底毁于一旦。
“……怎么会？我方并没有撕毁合约的意思。”
森鸥外靠坐在首领的座椅上，微笑着对电话那边气急败坏的人说道。
“听说贵研究所中所有的监控都被破坏了，并没有拍到入侵者的身影，那么还请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身为合作者的港口黑手党。”
“……好的，既然柳川先生已经冷静下来了，那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和您谈一谈。”
森鸥外嘴角的笑意加深。
“之前约定过，我会保护杏奈小姐异能力在横滨内的安全，并尽量维护您的谎言，在此期间您将给予港口黑手党资金支持，而我方将会作为您继续和那个组织合作研究的筹码，维持实验继续进行。”
“那请问，没有通知港黑安排在杏奈小姐身边的保镖，私自出手致她死亡刷新，间接将人形异能力的真相泄露给了杏奈小姐……”
“——这样的发展，算不算得上是自动违约呢？”
在他话音落下后，听筒里只余下对面压抑着愤怒的呼吸声，然后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森鸥外哑然失笑。
好像对面的这个行为娱乐了他一般，男人用手半捂住脸，肩膀一耸一耸地趴在桌子上无声地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听筒放回了原位。
“我承认柳川先生的确在商业方面有着出色的才能，只可惜，用同样的套路应付黑手党可是行不通的，还他以为在几年前险些被那个组织背刺的时候已经明白了这一点呢。”
他单手撑着脸颊，面前的移动电脑上是港黑技术部给他发来的信息。
一个显示着位置的红点在东京的大地图上闪闪发光。
在港黑逐渐从混乱中站稳脚跟后，充分掌握过河拆桥理论的森鸥外就在考虑着和柳川这个合作伙伴踢到一边。
柳川和那个被称为‘酒厂’的组织不一样，他们两方存在着合作之外的牵扯。虽然面上维持着一片和谐，但彼此都明白，这是因为有把柄在对方手里。
对于柳川来说，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杏奈。
对港黑来说，是一直寻求着真相的中原中也。
这两者都是他们绝对不愿意舍弃的东西，因此才暂时达成了合作。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柳川明显开始焦躁了起来。
森鸥外看着桌上短短几行的资料，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微笑。
他可以等，但对方可等不了。
比起他听话忠诚的钻石，那个小姑娘的身体在这几年里不断衰弱，柳川和酒厂合作就是在她的本体也在沉睡中死去之前找到治愈她的办法，但现在看来那个组织也只是在和他虚与委蛇，不然也不会只是派了一些没有代号的边缘角色驻守实验室。
森鸥外早就得到了柳川家近期在暗处收缩产业的消息，本想找个适当的时间透露给中原中也，没想到先一步他带杏奈去一趟游乐园，误打误撞地碰到了小田制药明面上实验室的一个研究员。
中原中也当时插在研究员手机上的破解器是港黑技术部做出来的小玩意儿，会在破解的同时将信息备份给它的制造者。
森鸥外在收到下属的通报后，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送上门的好机会。
他相信柳川宪宗绝对会忍不住下手的。
虽然他一直对有关意识转移和异能力方面的研究严防死守，但多年下来还是被森鸥外钻出了一条缝。
人形异能‘杏奈’离开本体柳川杏奈距离越远，受到本体的影响越小。所以对方为了保证人形异能的稳定，将她送到了远离东京，但同时方便监控的横滨。
但无论如何，本体死亡，异能力就会消失。而在此刻因为柳川杏奈极速衰弱陷入混乱的柳川宪宗，会选择将带有女儿意识的异能力强行召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不过这样的行为，在重视杏奈，却又不知道全部真相的中也君眼中恐怕就为他打上了彻头彻尾的恶人标签了。
以副官的等级自然是无法在这么快速的时间里调查出小田制药一直藏得极深的地下研究所。
他是靠着森鸥外暗中加给他的权限，才从资料库里找出的地点发送给中原中也。
捣毁实验室，一是为了接管柳川在这么多年里研究的东西，森氏明面上的产业一直不多，医药方面是森鸥外想尝试的新方向。
二是为了给此时已经撕破脸的‘合作伙伴’添点乱子，如果能阻碍他的研究进度，让那位杏奈小姐自此彻底沉睡下去就更好了。
他可不想让那么一个一直扰乱自己部下心神的人留在中也君的身边。
三是为了让中也君亲眼看见一些东西。
酒厂和柳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研究那种能延续生命的药无
所不用其极，人体实验自然是最基本的东西。
森鸥外不用想都知道那几个实验室里会有什么东西。
不过他也知道柳川宪宗不会真的对自己女儿的身体做出那种事，但中原中也可不知道。
在他心里，柳川宪宗就是一个心如蛇蝎，阴狠毒辣的疯子，那森鸥外就乐得帮他做实这个身份，然后将话语权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一举多得，这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首领。”
办公室上的收音装置传来门外守卫的声音。
“中原干部请求会面。”
“让他进来。”
森鸥外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摆出一副沉重又遗憾的模样。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身风尘仆仆的赭发青年带着一身黑压压的气息踏了进来。
距离他和杏奈离开横滨，开始筹备许久的东京旅程只过了短短的一天。
而再次回归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一个人。
中原中也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穿的还是那身衬得他颇为年少青春的休闲服，然而因为爆炸和突围实验室，衣服在接连不断的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被敌人的血液的灰尘浸透成了暗淡的颜色。
“首领。”
中原中也没有行礼。
他笔直地站着，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仿佛海啸发生前的海平面，压抑，低沉，那股压在心头的沉闷感在和森鸥外对视时仿佛要将两人一起吞没。
“我想请问您一件事。”
衣服的口袋都破得不成样子，他从怀里最接近心脏的地方掏出了几张被叠得颇为平整的白纸。
“我去了太宰那家伙发给我的地址，那里只剩下一个明面上的废弃工厂。”
“对方很擅长掩饰痕迹，但我还是在工厂下方发现了和我捣毁的那几个实验室类似的痕迹，然后我打穿了地板，在已经被毁得一干二净的实验室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他的声音平稳，捏着纸张的手却微微发抖。
［有关实验品321号的研究记录］
这份资料太干净了，干净到一看就不是原本就留在那个一片焦黑的实验室的东西。不只有关于实验品321号的资料，还有港口黑手党、酒厂以及柳川这几年里三方合作留下的一些痕迹，就像是被什么人整理好了之后，掐准了他过来的时间，然后提前放在那里等着他看见。
而这个人选自然不做他想。
不过中原中也这次倒是冤枉了太宰治，虽然定下这个‘小恶作剧’的人的确是他，不过他本人现在正在进行封闭洗白，代劳的是十分愿意让他们狗咬狗的异能特务科。
赭发青年的手指摸索了下纸张右上角的照片，抬头看向自己效忠的首领。
“实验品321号，柳川杏奈。”
他的眸光锋利如刀。
“您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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