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罪恶之花
“我不要死……！”面前的“程深”满脸惶恐惊惧的伸出手，试图抓住戈维娅，可他的手掌在伸出一半时就彻底烂掉，一根根指骨混合着烂肉唰啦脱落。
紧接着，
腐烂蔓延向小臂……
看着他的神情在短时间内历经仿佛精神分裂的变化，戈维娅很快意识到什么，脸色骤变，她连程深丢在地上的两件圣遗物都不顾当即向小镇跑去。
“连神魂都舍得放弃，你究竟是个什么变态！”
“……”
同一时间。
小镇内。
寂静的气氛被一声压抑许久的怒吼突然打破。
“吼！！！”
土石结构的房子猛烈摇晃起来，密密麻麻的裂纹浮现，似就要崩塌，地面中很快涌现出大量的黑色毛发覆盖在房屋的裂痕上，想要将其修复完好。
可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隆！！
房顶被一双巨手从中撕开，一张恐怖的面容彻底暴露在天光下。它由青紫色的肉块堆积而成，表面布满令人发狂的密密麻麻孔洞，蛆虫来回钻动；
它的口鼻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凹陷的黑洞，里面长着无数条舌头，每一条舌头的顶端都凝聚着一张人脸；
它的额头上镶嵌着一颗乌黑发青的眼眸，眼眸中一半光暗浑浊，似乎蕴育着一个不可名状的扭曲生命体；一半清澈纯净，隐隐映照出程深的身影。
他表情决然，带着孤注一掷的气势，自言自语的说道：“丹尼尔我已承诺你杀死，现在去砸碎面前那栋屋子！事成后你可以吃掉这里的所有人！”
“吼！！！”
怪物挣扎着站立起来，浓稠的黑暗顿时从地面涌出，宛如一条条锁链缠绕在它身上，阻止它脱离这栋建筑。
然而，限制它离开的最关键节点已经消失，而唯一能控制这座噩梦小镇的人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轰！！
整栋房屋在它的猛力挣脱下轰然爆碎，崩塌的地面中，露出堆积在一起的血肉尸骸，一株株青紫色的植物在尸堆中生长着，结出漆黑美艳的花朵。
每一株花朵都象征着一种绝望。
这座噩梦小镇，就是建立在无数人种的绝望之上。
轰隆……！
这只在绝望中凝聚出来的丑陋怪物，带着最纯粹的恶，向前碾压过去。
它挥动起腐烂流脓的手臂，一巴掌拍在戈维娅的专属建筑上。
牵动着整个世界都猛烈一晃！
咔！！
建筑上顿时迸开一片细密裂痕，黑暗如潮水涌出，化作纤细的发丝，在一条条裂纹中穿插交织努力修复着破损，但怪物紧接着又是一拳轰了过去！
嘭！！
整片房顶直接炸开，内里的一切都呈现在程深眼前。
这栋建筑的布局跟他的房子没什么区别。
一间设施简单的外屋。
和一间内室。
而在这栋房屋的内室里却遍布着黑色的荆棘枝条，它们在地底生长出来，尖端全部没入一具身躯的体内，这具身躯似由阴影凝聚而成，漆黑无面。
“吾的魂……”
与程深并列占据着怪物一半眼眸的那道不可名状的身影，在看到这具身躯后，变得激动起来。
程深冷眼旁观。
昨晚，他经历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而这一切都还要从由噩梦巫偶引起的那场三方混战说起。
事实上。
程深真正的灵魂昨晚就已经被打碎了。
他以普通人的身份，参与到这只怪物和一只恐怖梦魇的战斗中，根本找不到任何生路。但他在临魂飞魄散之际做出了一个大胆、且成功了的选择！
他运用魔魂千身的技巧，将破碎的灵魂当做无数分识，反过来侵占了这具怪物的身体！
结果。
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成功，也算是，至少他保留完整的意识活了下来，而且他可以借用这怪物的一部分力量，将自己的灵魂重新凝聚出来，就像他塑造丹尼尔一样。
但他在身体的控制权上却没有争夺过这只怪物的原始意识。
不然。
天亮时他已经开着这架“高达”出来大杀四方……
当然，那同样需要将隐藏在戈维娅体内的魔鬼引走。
它是这座噩梦小镇里真正的主宰。
这座小镇，
就是因为它的恐惧映射出来的一个噩梦轮回。
如同噩梦修道院一样。
只不过，这只魔鬼通过特殊手段，将这个轮回从噩梦世界的基础运行规则中“抢”了出来。
变成了它的地盘。
它可以随意设置这场噩梦中的一切运转规则。
除了，
让自己离开。
程深最开始猜的没错，那所谓的魔鬼游戏，就是它用来收割绝望情绪的一场死局。
它通过与祭神殿的交易来获得源源不断的参与者，将他们分别拉入噩梦，进行魔鬼游戏。
而在每一场为期九次轮回的游戏里，参与者们在它的精心布局下，都会逐渐丢失掉心里最美好的品德，变成一个个满心罪恶、手染鲜血的刽子手。
这样的邪恶灵魂对它来说上好的补品。
而且。
若是有参与者能坚持到最后一次轮回，并取得胜利，残酷的真相将会彻底磨灭他们心底的希望。
化作绝望的花朵填充这个世界。
终有一天，这座噩梦小镇将化作为世间最绝望的地方，甚至形成一个类似噩梦世界的深层空间！
等到那一日。
噩梦轮回不能打破的规则也将在这只魔鬼的面前化为泡影。
它将成为比肩神明的不死不灭的至高存在！
那会需要很久，很久……可这只魔鬼在噩梦轮回里本身就是不死的，如果让它一直这样持续的进行下去，再不可能的事情也有一定概率成为现实。
然而，将程深拉入噩梦一定是它操盘无数的鬼生里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一招错，
千年基业尽毁。
“吃了它！”
程深忽然开口，循循诱导：“吃掉它以后，你才能变得完整……凭什么！它将所有的罪恶和痛苦都交给你来承受，自己却逍遥自在，这不公平！”
“不公平……”
那混沌而原始的意识跟随程深的话重复着。
“你们都是在一具尸体里复活的意识，都有同等的权利，它却将你欺骗！它将你困在那阴暗潮湿的囚笼里受苦，自己却转换性别玩的不亦乐乎！”
“它何曾向你分享过快乐？
快乐！
你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情绪！全都被它一个人独占了！”
程深越说越快。
“快乐……”
那漆黑扭曲的身影愈发激动，它扭动着身前的触须，似乎想要试图描绘出那种景象。
可是失败了。
自从成为这座噩梦小镇的痛苦源头，它接收到的灵魂，早已经被魔鬼剥离掉了所有的美好情绪。
只剩绝望。
倘若这只怪物从来都没有体会过除了绝望之外的情绪。
也就罢了。
可这时，掌握一部分灵魂控制权的程深火上浇油，将属于他自己的快乐记忆共享了出来。
每个人快乐的方式或许不同。
有人每天能吃饱穿暖，就是快乐；有人能玩上一通宵的游戏也是快乐；当然，也有人会通过各种极端、甚至是施虐的方式来寻找这种快乐的情绪。
但，它们至少都能感受到快乐。
都在追求快乐。
而程深向这只怪物分享的快乐情绪却是它从来没拥有过的。
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照耀在了它身上。
“这就是快乐……？”怪物声音中充满迷茫，而后变得愤怒，“它！剥夺了吾！的！快！乐！”
轰！
扎根在地底的坚韧荆棘一根根在恶的手掌下崩断，断裂处喷洒出乌黑的血液。它一把将那魔鬼隐藏的本体抓住，向口中无数迫不及待的面孔丢去。
“不要！”
戈维娅的声音在小镇外姗姗来迟的响起，程深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他不知道，由自己塑造的那个仅有他自身记忆的虚假丹尼尔灵魂，究竟得到了什么好处，他只是冥冥中的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不过，用这份收获，来换取生的希望。
肯定值得。
他就算能沟通系统解锁能量掌控天赋，也无法脱离这片噩梦。
最终还是要被动的回到这场由魔鬼主导的游戏里。
但事实证明。
在这场完全由它制定规则的游戏中他不会有任何活路。
若受它摆布，有多少条命最终都是死路一条。
程深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就是没有落入它的布局中，去参加那愚蠢的魔鬼游戏，他提出往迷雾探索的建议，一下子就打乱了这只魔鬼的所有计划。
这才有了此时的逆转！
当然。
最关键的一步还是他自身与恶的融合，让他获得了这唯一能在噩梦里，跟魔鬼分庭礼抗的力量！
“你这蠢货……！”
戈维娅僵在原地眼神变得无比绝望。
以往都是它亲手制造他人的绝望，它终于也自己体会到了这种情绪。
咔哧！
咔哧！
一条条凝聚出人脸的舌头，扑到魔鬼的本体上就开始啃噬起来，他们的痛苦和绝望，全都由他塑造，他们对魔鬼的恨又岂是用血海深仇能形容？！
“大补之物啊！”
那一半清澈的眼眸中程深露出贪婪的笑容。
这只被封印的恶，跟魔鬼原为一体，它们分别是一名强者在临死之前分离出来的血肉与灵魂。
程深没有从恶的记忆里读取到关于那名强者的丝毫信息，可是能用如此奇妙的手段延续生命，甚至还将自己的灵魂，转化成了最神秘莫测的魔鬼。
他生前的实力一定非同寻常。
起码是超凡者！
可就是这具被他分离出来的血肉之躯，帮了程深大忙。那凝聚在另一半眼眸中的存在，并非是完整的灵魂，而是受到绝望影响而形成的一缕残识。
若非如此，程深以弱夺强的夺舍只会被对方直接抹杀。
绝不可能成功！
而现在，他就相当于是这具躯体的灵魂！
他蛊惑恶吞噬魔鬼的本体与自身融合，想要重新变得完整。可是！他难道会眼看着一个兼备魔鬼的狡猾，和恶的绝望的怪物，重新掌控这座小镇？
做梦！
“吾的魂……你在做什么！”恶忽然暴躁起来，它盘踞在另一半眼眸中的深邃身影蠕动着，向前方冲击，试图扑过两者间的隔阂将程深也一同吞噬掉。
可在这具躯体的灵魂层面上程深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蠢货别叫！”
程深淡定的呵斥道，他那凝聚在眼眸中的半透明魂体，开始由内而外的涌现出一抹幽青色。一株通体血红的带刺花朵，在他的灵魂深处缓缓绽开。
轰！！
亿万束流光在程深眼底迸发出来！
他眼神一下子变得空洞、悠远，而后逐渐绽放出一点点奇异光彩……
他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力量。
但这种感觉，跟此前他塑造的虚假灵魂，在接受另一种层次上的升华时。
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能看见一切外在事物的极致洞察力。
而程深此时并没有那种力量，但他发现自己能看透人心……看到那隐藏在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他看到一团团活跃在周围建筑中不安悸动的魂火，看到他们心底充斥的恶；
他看到戈维娅的魂体正在被一抹死寂的灰白吞噬殆尽，那仅有的一抹彩色岌岌可危。
“剥离。”
程深平静的伸出手掌，朦胧的光芒浮现，笼罩住戈维娅。
一团微弱魂灵被强行从戈维娅体内抽取出来。
这是她本身的灵魂。
跟程深塑造的仅有他一段记忆的假灵魂不同。
魔鬼是直接隐藏在了戈维娅的灵魂内。在它没有出现时，戈维娅什么都不会察觉，但却会按照它做出的潜意识暗示，自觉的帮它将计划进行下去。
而就是在噩梦修道院里的时候。
戈维娅彻底死了。
她的死，被魔鬼打造成了一出无私奉献的精彩戏码……事实上，也确实是由她的牺牲，才换来了两人脱离噩梦修道院的机会。
不过。
就算没成功。
想来魔鬼肯定也有其他办法可以离开修道院。
两人会误入那里，现在想想，本身就是魔鬼设计的一场局。
成功了，程深可能会因此倾心戈维娅，从而陷入进它精心编织的绝望陷阱。
失败了。它也能拿到那件特殊的圣遗物。
总之是不亏。
但它怎么也想不到，程深比它算计的还深，在这场受它主宰的规则游戏里狠狠阴了它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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