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小寒今日得了余舟的吩咐, 难受得躲在屋子里哭了一场。
虽说知道他家公子这嘱托只是以防万一,但他还是忍不住难过。
而且他拿着那封信,总觉得不大吉利。
哪有生死关头这么咒自己的啊?
就在他辗转反侧之时, 外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小寒一个激灵忙起身去开门,只当是他家公子也意识到不吉利了,想把信要回去。
然而他打开门一看,才发觉站在门口的人是裴斯远。
“裴……裴副统领。”小寒忙压下心底的讶异,问道:“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我家公子他……”
“只给你一次机会, 坦白,或者我让人连夜将你扔出庄子。”裴斯远淡淡开口,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小寒素来怕他,被他这么一吓唬, 登时便慌了神。
他犹豫了一瞬, 很快就决定“出卖”余舟。
不是他背主,实在是这信本来就是给裴斯远的,他估摸着八成就是朝裴斯远诉衷情的话,平日里不好意思说,这才写在了信里。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了这么一封本就该给裴斯远的信, 而害得自己被赶出去。
他家公子明日就要开刀了, 这个节骨眼把他赶走,还不如杀了他呢!
念及此,小寒只能将信交了出来。
“他还说了什么?”裴斯远手里拿着那封信问道。
“公子说, 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就让我把信给你,否则等他醒了, 让我再将信还给他。”小寒忙道。
裴斯远闻言拧了拧眉, 拿着信一言不发地走了。
过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 他再次回来将信还给了小寒。
“这……”小寒看了看信上的火戳,应该是被动过了。
但是若是不仔细看,应该发现不了。
“今晚我没来过。”裴斯远道。
“是。”小寒忙道:“小的明白。”
裴斯远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余舟还睡得很沉,并没有醒来过。
他看着面前的余舟,想起那封信上的内容,只觉心中十分震惊。
余舟在信里说自己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裴斯远未来十数年里的人生。余舟将他梦到的裴斯远会遇到的敌人,都写到了那封信里,却只字未提有关于自己的事情。
裴斯远甚至来不及去想余舟这梦到底有什么蹊跷,他只为一件事情觉得不安,那就是为什么这十几年的人生里,丝毫没有余舟的踪影?他哪里知道,余舟说的那个梦,也就是原书里头,余舟早在故事的开场就死了。
他不敢去询问余舟关于这个梦的事情,只能暂时将所有不安和疑问都压在心底。
余舟开刀这日,余承闻被裴斯远提前派人接到了庄子里。
可惜日子是太医临时定的,所以来不及通知裴父和裴母,两人估计要数日后才能赶到。
终于到了这一刻,余舟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裴斯远抱着他亲了亲,笑道:“一会儿不许害怕,不然孩子生出来,也和你一样胆小。”
“你不喜欢胆小的孩子?”余舟问道。
“不是。”裴斯远道:“我是怕到时候既要哄他,又要哄你,忙不过来。最好是生个胆子大的,我们俩一起哄你多好。”
余舟闻言只勉强一笑,显然还是没能被转移注意力。
“要不然我帮你一次吧,让你放松一下。”裴斯远在他耳边道。
“不行!”余舟一张脸登时红了,“章太医他们一会儿会发现的。”
“管他们呢。”裴斯远道。
余舟来不及反应,当即呼吸一乱……
实际上,裴斯远这并非是自作主张,他此前特意朝章太医询问过,得到了对方的允许,才敢这么胡来。
不过好在他这么一打岔,余舟倒是真的放松了不少。
后来面对章太医他们时,他只顾着难为情了,反倒暂时把害怕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等他反应过来再次开始紧张时,药效已经发作了。
余舟几乎没顾得上害怕,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这一觉,余舟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他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支离破碎的梦,梦里夹杂着很多突兀的东西,比如小孩子嘹亮的哭声,再比如裴斯远熟悉的亲吻,甚至还有小寒在一旁哭鼻子的声音。
又不知过了多久,小腹上传来隐约的痛楚,余舟拧了拧眉,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裴斯远有些泛红的双眼,以及守在一旁看护的小姜太医。
小姜见他醒了,忙上前替他诊了诊脉。
余舟只觉得浑身没力气,意识也不算特别清明。
他微微仰头努力瞥了一眼自己小腹的位置,发觉肚子比睡着之前小了。
“好了?”余舟问道。
“好了。”裴斯远攥着他的手,柔声道:“你睡了一个半时辰。”
余舟想了想,三个小时,也不算太久。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个半时辰里,裴斯远那颗心几乎就没放下过。
裴斯远守在一旁,脑海中一直反复回想着和余舟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对方带给他的欣喜和满足有多少,这一刻他心里的折磨和不安就有多少。
无数个或好或坏的念头在他心里盘旋,几乎快将他折磨疯了。
好在余舟没折磨他太久,在章太医估算好的时间里,醒了过来。
“我没死。”余舟喃喃道。
“阎王爷可不敢轻易收你,否则我搅了他的阎王殿。”裴斯远道。
余舟转头看着他,冲他笑了笑。
裴斯远见状原本就有些发红的眼睛,不由更红了几分。
“你想看看他吗?”裴斯远问道。
“他?”余舟恍然道:“孩子?”
“嗯。”裴斯远道:“是个男孩,长得很像你。”
他说罢着人将小家伙抱了过来。
余舟转头一看,小家伙皱皱巴巴,实在看不出哪里和自己像。
“有点丑。”余舟道。
“哪里丑?我觉得很漂亮。”裴斯远忙道。
裴斯远盯着小婴儿看的时候,表情十分温柔,眼底带着掩藏不住的喜悦。
一想到这是他和余舟共同的孩子,他就觉得无比满足。
“你不是说给他取好名字了吗?”裴斯远问道:“叫什么?”
“宝宝。”余舟道:“好听吗?”
裴斯远以为余舟取了个多特别的名字,没想到竟这么简单。
不过他还是很捧场地赞美了几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余舟取了个什么绝世好名字。
其实这名字并非余舟随口取的,他幼时在幼儿园里,听到很多来接孩子的家长都会叫自家孩子宝宝。那个时候他正是爱撒娇的年纪,一直盼着自己的父母也能那么叫自己,可直到他长大成人,也没得过这个“名字”。
孩童时期,余舟很多次暗下决心,自己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让对方叫宝宝。
后来少年时,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性取向,便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个叫宝宝的孩子了。
但是后来,命运同他开了个大玩笑,竟阴差阳错满足了他这个愿望。
“大名你来取吧。”余舟道。
“还是让爹取吧。”裴斯远忙道:“他文采好。”
他如今还没提亲呢,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讨好余承闻的机会。
“你爹还是我爹?”余舟又下意识问道。
裴斯远眼底含着笑意看向余舟,余舟立刻就明白了,耳尖不由微微一红。
文采好的,自然是余承闻。
那日之后,余舟也受了点苦头。
伤口愈合需要一定的时间,在此之前疼痛是难免的。
哪怕施了针喝了药,但依旧不可能没有感觉。
于是那几日裴斯远几乎没怎么合眼,几乎是日夜不停地守在余舟旁边。
直到过了数日之后,伤口才渐渐没了感觉。
裴父和裴母到了庄子里的时候,余舟已经能正常下地走路了。
裴父此番离开京城,就是为了接裴母过来,没想到却错过了孩子出生。
他们到了京城后不久,余承闻就离开了京城,去赴任了。
得知此事后,裴父十分惊讶,显然这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和自己夫人商量着,原是打算择个吉日为裴斯远朝余家提亲。
可余承闻这么一走,这亲还怎么提?
“你怎么搞的?”裴父狠狠数落了自家儿子一番,“余大人要离京你不早说,如今人都走了,你还提不提亲了?”
裴斯远也有些冤枉,此事他并非没想过,相反就是因为想得太多,才弄巧成拙了。
余舟生产前,他觉得先提亲不大吉利,显得特别仓促,仿佛在担心以后没机会似的,于是他就忍住了没提这茬,想着将来准摆好了再提。
后来孩子出生了,他又觉得太着急也不合适,显得他是为了孩子才提亲。
这么一来二去,反倒让事情拖到了现在。
“你从前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怎么如今变得这么优柔寡断?”裴父恨铁不成钢地道。
其实裴斯远也不算是优柔寡断,他只是太在意余舟,所以处处事事都要反复斟酌考量,不敢稍有随意,生怕委屈怠慢了自己在意的人,恨不得将事事都安排得稳妥恰当。
可他人生里也是头一遭经历这些,怎么可能做得挑不出毛病?
裴父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是趁机教训儿子罢了。
“您还说我优柔寡断呢?当初说了派人将娘接过来,您非要自己回去,要不然您怎么会赶不上孩子出生前回来?”裴斯远道。
裴父被他戳了痛处,怒道:“你有本事这个亲你自己提,老子倒要看看你多有本事!”
自己提就自己提,裴斯远倒也不怵这个。
他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他余贤弟高兴比什么都重要。
而他最擅长的,就是哄对方高兴。
一晃过了年关,裴斯远这个亲还是没提。
原本想着过年余承闻他们会来京城,或者他带着余舟离京一趟。
可今年冬天路上雪大,且下了不少日子,不好赶路,所以过年这一趟,他压根没见着余承闻。
事情这么一拖,就拖到了开春。
余舟身体已经渐渐恢复,如今连骑马都学会了。
只是裴斯远平日里不让他骑,想骑也必须跟着他一起才行,生怕人磕着碰着了,那在意程度竟是和余舟有孕时没什么两样。
这日,裴斯远带着余舟回了一趟京城。
春日阳光和暖,路上行人如织。
两人并肩穿过熟悉的街道,直奔江月斋而去。
不过到了地方余舟才知道,裴斯远要带他来的并非是江月斋,而是江月斋对面的寻欢楼。
不过这地方如今已经不叫寻欢楼了,改了个名叫济仁堂。
数月的时间,这里竟真的像余舟此前随口设想的那般,成了个医馆。
“怪不得你这些日子老问我医院的事情,原来是在弄这个?”余舟惊讶道。
“可惜初衷是希望有人遇到不得已的情况,能来开刀,但至今为止这里还没怎么开过刀。”裴斯远苦笑道。
来这里的病人大都和去别的医馆的差不多,还是诊脉抓药为主。
“裴副统领此言差矣。”一旁的伙计忙道:“本月医馆有三位动刀的病人,一个是切了个疖子,另两个是剖腹取子,不过是两头牛,不是人。”
“牛活着吗?”余舟问道。
“活着呢。”伙计忙道。
因为医馆如今打出的招牌是前十个病人开刀免费,所以牛的主人才敢找上门。
“招牌挂着,总有人会来的。”裴斯远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余舟问道。
裴斯远道:“如果一个人足够在意另一个人的生死,再离奇的法子他也会想试试的。”
纵然开刀一事非常人所能接受,但裴斯远相信,世上那么多人,总有人会愿意奋力一搏。
而他们这医馆只要有了第一个先例,就一定还会有第二个。
时间久了,世人觉得离谱的事情,也就会变得理所当然了。
“这里是你爹付银子买下的?”余舟问道。
“陛下特意允准用了平西侯府的银子。”裴斯远道:“你放心吧,这里所有的人用那些银子养着,就是未来的十年二十年挣不到诊金,也够用的。”
余舟转头看向他,问道:“你为什么会想要做这些?”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裴斯远道:“在遇到你之前,我的杀业太重,多救些人,为你和宝宝积点福报。”
余舟闻言悄悄牵住了他的手,道:“你其实早就救过很多人了。”
裴斯远心中熨帖,反手握住余舟的手没放开。
两人的衣袖交缠在一起,将他们紧扣的十指掩在其中。
裴斯远没松开他,就那么牵着他走出了济仁堂。
“你还记得那扇窗户吗?”裴斯远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
“你不许说!”余舟当即面色一红,抬手就像去捂他的嘴。
两人在街上一个追,一个躲,活像两个少年人一般。
“咱们成亲吧。”裴斯远突然开口。
余舟怔了一下,眼底带着令裴斯远着迷的光芒。
“你笑什么?”裴斯远见他冲自己笑,心中不由忐忑,问道:“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再过两年吧。”余舟开口道。
裴斯远目光一黯,问道:“为什么?还要再考察我两年吗?”
“噗……”余舟忍不住笑出了声,“再过两年,宝宝就能做花童了。”
“什么是花童?”裴斯远不解。
“就是……拿着花的宝宝。”余舟道。
裴斯远听不大明白,不懂为什么成亲还要拿着花的宝宝。
但他觉得余舟这态度,应该是没有拒绝,只不过是没有立刻答应而已。
“那你算是答应了吧?”裴斯远又确认道。
“嗯。”余舟冲他点了点头,面上不知是被太阳照的,还是因为害羞,而染上了一层薄红。
春光明媚,洒在余舟漂亮的眉眼间,令裴斯远望之心中不由怦然一动。
一年前的这一天,余舟被人阴差阳错塞到了他身边。从那时候起,对方就像一道抵挡不住的光,在他的生命里肆意扩散,将他的心填得满满当当。
“跟我来。”裴斯远拉着余舟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子里。
余舟以为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然而下一刻,裴斯远却将他困在怀里,俯身吻了下去。
“会被人看……唔……”余舟一句话都没说完,便被封住了唇。
耳边是不远处街道上的喧闹声,近处是裴斯远有力的心跳和凌乱的呼吸。
余舟被他亲得几乎有些喘不上气,稍稍将人推开些许,笑着朝裴斯远问道:“成亲的时候,如果让你坐花轿,你愿意吗?”
“别说是坐花轿了,你让我蒙着盖头都行。”裴斯远说着扣住他的手腕,再次吻了上去。
繁华的京城,街上车水马龙。
没有人知道在几步之外的巷子里,正藏着什么样的缱绻。
也没有人知道,那两颗紧贴着的心里,在不久前刚许下了终身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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