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捉虫)
日头明晃晃的落下, 微凉的风吹来,端的是春和景丽,惊春路上人来人往, 每个人面上都带着几分笑意。
时不时的有闲聊的声音飘来。
“今早那场雨瞧到了吗?”
“怎么没瞧到, 龙君啊,是龙君春分送雨来了。”
“我也瞧到了!咱们府衙的大人都不说虚言的,有了龙君布雨,我昨日在山上种的树苗, 应该能得活。”
“哪里才是得活,咱们老祖宗都给咱们说得明明白白了,春分有雨是丰年呐!更何况啊, 今早是龙君布雨。”
“喏,你们瞧息明山”
说这话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一身灰袄,面色膛红, 带着粗糙之感,身量精悍, 背脊有些弯驼,一瞧就是那经年的老农人。
这等人, 他们对地里的苗苗变化反应是最快的,眼下,息明山的变化, 旁人还未发现,他那是一眼起来就瞧到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 先是发愣, 接着, 逐渐恍然。
“天呐!”
“太神奇了!”
“神力,这就是神力!”
“”
惊叹声络绎不绝的传来,有着欢喜,也有着敬畏。
潘寻龙也跟着看了过去。
他这才发现,原来那息明山在龙君布雨之后,瞧过去已经有了绿意。
潘寻龙心里自豪得紧,腰板跟着直了直。
这会儿龙君可是在府衙,今儿,他们还要供奉祭祀呢!
这样一想,他肩膀又耷拉了下来。
只见那小眼神朝那紧阖的门口瞟去,眼里有了分委屈和埋怨。
怎地能这样。
明明他们都说好了,今天给他做糖蒸酥酪,白玉霜方糕,酥炸奶汁角还有那牛乳茶。
掌柜的说话不算话!
他还付了定银呢!
潘寻龙越想越不是滋味。
……
“少爷,这下该怎么办?老爷该等急了。”
旁边,跟着一道出来的俞管事瞧着那紧阖的木门,又看了一眼写着牛记糕点坊的匾额,催了催潘寻龙。
潘寻龙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
小叔祖和小姑奶奶难得跟着龙君来一趟府衙,肯定要吃一吃这靖州城最香的糕点。
吃过了牛记的甜点,旁的都是将就!
“我再去敲敲门。”
说完,潘寻龙抬脚走了过去。
他敲了敲牛记的大门,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俞管事左右看了一下,道,“少爷,应该是东家有事,不然算了,左右府里已经准备了五牲十二果了,也不算失礼。”
“你想给两位小祖买些好吃的,咱们换一家点心坊,城东的于记也不错啊。”
他见潘寻龙眉头微拧,显然是不满意于记的点心坊,紧着就道。
“不然就百味茶楼的白玉裹玲珑吧,他家也好些个点心,少爷,你以前不是最爱吃这一口?”
潘寻龙纠正:“我现在也爱吃。”
俞管事心里好笑,“是是,那咱们去百味茶楼吧,祭祀差不多要开始了,大人该等急了。”
“好吧。”潘寻龙不甘心的又看了一眼牛记糕点坊。
这一主一仆正待离开的时候,这时,一道声音带着惊诧传了过来。
“哎!今儿牛牛怎地没有开门?”
这声音爽朗又大声,瓮沉瓮沉的,就像钟鼓楼的洪钟一样,要是胆子小的,听到了这一道声音,心肝都得颤上一颤。
俞管事就被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去,瞧见来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仁,没好气道。
“是赵参将啊,您这声音真是一如既往的威风,小老儿我听了,心肝都一阵一阵的颤。”
“哈哈!”赵庞畅快一笑,“过奖过奖。”
潘寻龙打招呼,道,“赵伯伯。”
“哟!是寻龙啊,你也是来牛牛这儿买糕点的?”
潘寻龙点了点头。
赵庞像是见到了知音一般,眼睛一亮,蒲扇一般的大手朝潘寻龙招呼而来,用力的拍了拍。
“好好,不愧是知州大人家的娃儿,寻龙会吃!”
潘寻龙:
他会不会吃,和他老爹又有什么干系啊。
“就是这掌柜的不厚道,收了我的定银,约好了今日巳时二刻来拿我定的糕点,结果呢,到这个时辰了,别说糕点做没做好了,他连店门都没开!”
潘寻龙龇牙偷偷的摸了摸自己被赵庞拍疼的胳膊,瞧着紧阖的店门,埋怨数落道。
旁边,俞管事注意到自己少爷的动作,暗暗瞪了赵庞两眼。
这赵参将,恁地粗鲁!
还好,他家少爷也皮糙肉厚的。
俞管事庆幸。
……
“不可能!”赵庞听到潘寻龙这话,眼睛顿时瞪大了,直言那糕点坊的掌柜牛犇犇不是那样不守信用的人。
潘寻龙意外的看了过去。
赵庞脸上的横肉颤了颤,眉头微锁,“难道是病了?”
他紧着上前也敲了敲门,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潘寻龙忍不住道,“赵伯伯,里头真没人,我方才敲了好一会儿了,应该是东家有事,出门走亲访友了也有可能。”
赵庞还是道不可能。
“牛牛那人我知道,虽然看过去温和,性子脾气却跟牛一样,老实,还犟……”
“他既然收了定银,答应给你做糕点,那就是病得厉害,那孩子也会挣扎着爬起来。”
“再不济,他也会在这儿等着和你说一声,出门也会贴一张字条,不会这样一声不吭的就不开门。”
他思忖了一下,拳头一击左手掌心,声音瓮沉。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赵庞有些着急。
……
潘寻龙一听这,也顾不上旁的,连忙吩咐俞管事先去百味茶楼买一些茶点。
“你先回去,别怠慢了龙君他们,让小叔祖和小姑奶奶先别急着回龙宫,今日春分,下午时候,我带它们去外头放纸鸢,可有趣了。”
俞管事点头,“那少爷你呢?”
潘寻龙瞧了一眼赵庞,似是想了想什么,回头对上俞管事的眼睛,道。
“我得和赵伯伯一起寻一寻掌柜的。”
俞管事摆手,“嗐,哪这么容易就是出事了,州城人来人往的,有个动静,街坊邻居都能听到,有什么不妥,早就去报官喊衙役了。”
潘寻龙认真,“要是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他仔细的想了想,这牛记的掌柜确实不像那等言而无信之人,他昨儿可是特意说了,他家有重要的家人,从很远的地方回来。
那牛掌柜还笑了笑,那一双眼眸清澈极了,就像一头小牛犊一般,多瞧几眼,浮躁的心都沉淀了。
他说了,一定会帮自己的糕点做得喷香喷香的。
潘寻龙推俞管事去马车上,“好了好了,你先家去,阿爹还在等着,你帮我和他说一下。”
那厢,俞管家抓了马车上的缰绳,回头朝牛记糕点坊牌匾下头看去。
只见潘寻龙和赵庞已经在板搭门那儿研究,看看能不能进店。
俞管事收回目光,心里叹了一声。
他家少爷还是像大人的,平日里瞧着爱玩爱闹,遇到事儿,心思比谁都软。
“驾!”
随着一声吆喝,马儿抬蹄,车轮磷磷。
“成了成了!”只听里头一声栓插落地的声音,潘寻龙站了起来,丢了手中的一根竹篾条。
赵庞眼睛瞪得老大。
这就成了?
“哈哈!”他又用力的拍了拍潘寻龙的肩膀,夸赞道。
“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寻龙这一手厉害啊!”
潘寻龙龇牙,“伯伯,夸我就夸我,别紧着带上我阿爹啊,还有,小侄皮嫩,受不住伯伯这铁掌,您,您能轻点儿吗?”
赵庞愣了愣,随即笑得更大声了。
“成成。”
“伯伯也是想着,这夸一个肯定不如夸两个来得实惠欢喜,我早就听说了,潘知州特别宠家里的小子,我还想着,夸你的时候夸夸你阿爹,你会更高兴呢。”
“也没特别宠,他今早还埋汰我做事没成算!”潘寻龙哼哼。
再说了,旁人赞他阿爹,那也没有捎带着夸他啊。
夸他的时候,偏偏又要捎带上他阿爹。
……他多亏啊。
……
潘寻龙和赵庞两人说着闲话,手下的动作却不停,里头的栓插被潘寻龙用竹篾条挑去,这会儿,两人搭手,一人拆门板,一人将木板按顺序往旁边靠了靠。
很快,两人便开了供赵庞的身量也能进来的大门。
牛记点心糕点坊。
两人朝周围看了看。
赵庞眉峰隆起,声音瓮沉,“牛牛?你在家吗?”
这是一处临街的店肆,下面一层做商铺,上面一层是店主人牛犇犇的住处,后头是一处小院子,里头有灶房柴房和水井。
麻雀不大,却也五脏俱全。
还不待赵庞往楼上走,倏忽的,他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
赵庞脚一抬,弯下腰将东西捡了起来。
日光透过那打开的板搭门投了进来,往日明亮的糕点坊一半明媚,一半阴影。
透过光亮,赵庞也将手中的东西瞧了个清楚。
这一看,当下就眉头拧得更厉害了。
他一拍大腿,喝道。
“乖乖,这下坏菜了,这牛牛就是出事了。”
还不待潘寻龙说话,他紧着就将掌心的东西递了过去,让潘寻龙瞧。
只见这是一个牛角形状的挂饰,两端尖尖,微微有些泛黄,带着年月的古朴气息。
上头用一根红绳子绑着。
此时,绳子断了。
赵庞:“这是牛牛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平日里可宝贝了,我也只见过一回,这东西现在掉在地上坏了坏了,这是真出事了。”
潘寻龙也看了看周围。
牛掌柜做点心的桌子那儿,材料还准备一半半的,没有乱,也没有被打破在地上。
就像就像事情发生在一瞬间一样。
潘寻龙看了看那些材料,暗合自己定下的东西,可以看出,店家正好是在准备他要买的那一些。
原来,掌柜的真不是故意失约了。
不过,这比失约还要更糟糕!
赵庞不敢瞎走,怕破坏了线索,他只眼睛看过周围,有些凶横的脸上闪过担忧。
“走吧,去和你阿爹报案,让他派衙役找找人,速度要快,人手不够,只管上我那儿借兵丁。”
赵庞又担心又惆怅。
牛牛
可怜的牛牛还不知道在哪里遭罪呢!
他的糖蒸酥酪,以后还有的吃吗?
倏忽的,潘寻龙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他目光看向赵庞,小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急急道。
“先不急着找我阿爹,我知道谁能寻到牛掌柜。”
他视线往下一挪,又落在赵庞手中的牛角挂饰上。
“带上这个就成了。”
赵庞:“啊?”
潘寻龙带着赵庞寻来的时候,顾昭刚睡下一会儿,老杜氏见两人着急模样,心里叹了口气,抬手招呼小令。
“小令,去把昭儿叫来,就说小潘公子有事要寻她。”
小令道了个万福,扯了个有些可怕的笑,转身走了。
赵庞抖了抖,看着小令的背影,心里莫名。
怎么回事,他怎么瞧这丫头有些怪怪的。
潘寻龙了然,他凑近,小声道。
“别紧张,小令是顾小昭扎的纸人,听说养出了灵,等长大了,以后就会越来越像人了。”
赵庞:
怎么回事,一个字一个字的,他都能听得懂,怎么合起来他就听不懂了?
什么纸人,什么灵
倏忽的,他圆眼一瞪,又瞪向小令走得有些远的背影。
纸人,该不会是香烛店的纸人吧!
……
再看向坐一旁和老杜氏唠嗑,直把人家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的潘寻龙,赵庞再次感叹。
这潘知州家的小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瞧着纸人活了,那面上也半点都没有改色。
牛!
潘寻龙不知道这参将伯伯又在心里夸了他一遭,还捎带上了他阿爹。
这会儿,他正拉着老杜氏的手,有些羞愧。
“顾小昭是刚歇吗?”
“都怪我,也没有想太多,遇到事儿就来寻他了。”
被小潘公子这么一拉手,老杜氏笑成了橘子脸。
“不打紧不打紧,她回来时就说了,自己不累也不困,呵呵,小潘公子和大人有事只管寻她。”
抬脚往堂屋这边走的顾昭,脚步一顿:……
她失笑了一下,这才又往堂屋里走。
“阿奶,小潘哥。”顾昭招呼道。
她转了个头,瞧着那胖个胖肚,一脸横肉凶相的人,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
“赵参将?”
赵庞也是意外,他手指着顾昭,声音瓮沉如洪钟。
“啊,你是那个小郎!原来,你就是寻龙侄儿口中的顾小昭啊。”
顾昭一笑,瞬间冲淡了面上那稍显冷淡的气质。
“是我,在下顾昭,几日未见,参将大人还是这般精神。”
“哈哈,过奖过奖。”赵庞笑了笑,脸上的肉跟着就是一颤。
“大人,今儿怎么会和小潘哥一起来了,可是寻昭有事?”
寒暄了两句,顾昭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潘寻龙和赵庞相视一眼,由潘寻龙将事情说了说,最后,赵庞手一摊,露出红绳系着的牛角挂饰,开口补充道。
“牛牛肯定是出事了,他那性子我知道,应了别人的事,就是千难万难,肯定也会做到。”
“这挂饰是在店里的地上捡到的,平日里,他可宝贝这东西了。”
“要不是出事,铁定不会将这东西落下。”
赵庞顿了顿,沉声又道。
“还是落在地上。”
顾昭接过赵庞手中的牛角挂饰,入手便是一阵温润之意。
那炁息
就像是一阵清风吹拂而来,带着青草的香气,清新又令人心旷神怡,仿若置身于一片茫茫无际的草地。
风来,草地浮起了一阵阵的浪潮,隐隐的,还有那悠闲的牛羊哞叫声和铃铛声。
顾昭颇为惊诧,低头看手中的牛角挂饰。
赵庞:“顾小郎,可能寻到牛牛?”
潘寻龙也附和,“是啊,也不知道是谁这般恶毒,居然绑走了牛掌柜,赵伯伯说了,牛掌柜天天带着这挂饰,上头应该有他的气息。”
“顾小昭,咱们能用符箓寻到牛掌柜吗?”
他想了想,又道。
“符箓不成的话,大黑成吗?”
“它的鼻子灵,要是寻到了人,我请它吃酱烧大腿骨,香着呢!”
顾昭还未说话,在灯笼里的大黑待不住了,只见它汪呜了一声,从灯笼里一跃跳了出来。
“汪呜!”帮忙帮忙!
大腿骨,它想吃!
潘寻龙和赵庞只觉得此地倏忽的来了一道风炁,直把两人的头发丝吹起。
潘寻龙眼睛一亮,“是大黑么?”
是它是它!大黑汪了一声。
顾昭瞧了一眼,手一扬,一张绘了拘灵符的大狗剪纸化作一道莹光朝大黑飞去。
大黑心急,它也朝那半空中的莹光扑去。
平日里,它可是经常和顾昭玩丢盘子游戏的,这一扑,一下就扑到了那莹光。
赵庞和潘寻龙都微微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的视线里,那是半空中,突然一只大黑狗扑着风而来,只见它毛羽蓬松,四肢粗壮,端的是威风。
“好!好一条大狗!”
赵庞先是一愣,不过,他毕竟是参将,这胆量也比寻常人大,待接受了顾昭这有不寻常的手段,他接受得快,瞧见大黑,那是真心实意的叹这一句。
大黑得意,“汪!”
有眼光,它喜欢这胖汉子!
顾昭失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牛角挂饰拿到大黑的鼻尖,让它嗅了嗅,道。
“好了,大黑,你帮小潘哥和赵参将瞧瞧,这牛掌柜去哪里了?”
大黑嗅了嗅,随即寻着上头的味儿,一路奔到灶房,咬下了老杜氏搁在桌上的勺子,又往外头嗅了嗅,黑黢黢的眼里闪过困惑。
“汪呜!”大黑委屈。
顾昭瞧着那勺子,神情若有所思。
潘寻龙蹲地揉了揉大黑蓬松的毛羽,“大黑,闻到了吗?咱们跟着你,你在前头跑慢一些,咱们一起去找牛掌柜。”
大黑身子矮了矮,一副垂头懊恼,精神萎靡模样。
潘寻龙不解,“大黑?”
“大黑说,外头到处都是牛掌柜的味道。”顾昭解释了一句。
她伸手将大黑嘴中咬的勺子拿在了手中,上下翻看。
就连她家的勺子都有?
勺子
顾昭盯着这黄色的葫芦勺,这是她阿奶用来舀米的。
为什么上头会沾染了牛掌柜的炁息呢?
倏忽的,脑海里的念头就像是雷光电闪一般,顾昭的目光急急的又朝手中的牛角挂饰看去。
牛掌柜的那一双格外像小牛眼睛的眼眸,能遮掩气息的牛角挂饰还有,她阿奶方才说的,那说话特别吉祥喜庆的春官……
以及,春官手中的春牛。
春牛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格外的鲜活。
顾昭神情一凛。
潘寻龙:“怎么了?”
顾昭将春官报春的事儿说了说。
潘寻龙眼睛瞪大,“牛掌柜成了春牛木雕,跟着春官去报春了?”
赵参将听了也是心惊,脚下险些一跌,“哎哟,可怜的牛牛,这,这活人成木雕,他该是多难受啊。”
顾昭想着牛掌柜的模样,心里暗道。
成木雕是不好受,不过,活人倒是不一定。
既然有了猜测和线索,顾昭寻了老杜氏,问那春官的模样。
老杜氏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的,就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汉子,瞧过去身量又高又壮,生得倒是颇为秀气,皮肤也白。”
“对了,眼眸生得也好,人也和气喜庆,我一推开门,他见着我就笑,一连串的吉祥话,那是嘴皮子上下一翻,都不用脑袋瓜想的,一下就出来了。”
“可把我欢喜得哟!直接就舀了一勺上好的五谷,也是预祝他家今年五谷丰登,财源滚滚来。”
顾昭和潘寻龙以及赵庞对视了一眼,三人面面相觑。
怎地听老杜氏这么一说,他们反倒觉得,那春官有几分像牛掌柜呢?
赵庞一甩脑袋,“不对不对,牛牛瞧过去面嫩着呢。”
“哦,是这样。”老杜氏也补充,“那春官面也嫩,我是瞧他行事老道,身量又高,自个儿估摸他的年纪的。”
赵庞:
“可是,牛牛性子有些内向,老太太口中,那春官嘴皮子利索,想来,应该不是牛牛吧。”
说完,他自己反倒不确定了,眼睛朝顾昭看去。
顾昭拿出寻踪符,“是春官还是春牛,咱们寻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她将符箓往那牛角挂饰上一贴,只见一道莹光一闪而过,黄纸朱砂的符箓化去,像轻柔的红纱一样将牛角挂饰笼罩住。
接着,似乎有炁息被这红纱笼罩而出,倏忽的,它成一条红线,如蛛丝一般,蜿蜒的朝外四面八方探去。
大黑汪了一声,它就说了,外头就是有许多这气味嘛!
下一瞬,红丝又汇聚成一条线,它直接忽略了那微薄的炁息,直接朝炁息最浓郁的地方探去。
顾昭招呼,“在北方,走。”
说完,一行人沿着红丝线,朝北方的方向跑去。
春风由南向北,一阵又一阵的吹拂而来。
农人带着斗笠,肩上搭着汗巾子,热情高涨的忙活着,不远处,几个娃儿拿着纸鸢,一手拿着木轴子,快活的在农田旁边的地上奔跑过。
纸鸢升天,小娃儿拍手欢呼,留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
“春天真热闹啊。”
一个戴着草毡帽,肩上背着褡裢,赤着脚的男子打城北这边的农田走过。
他仰头瞧了瞧在天上摇尾的纸鹞子,阳光落在面上,暖白的皮肤更白皙了。
只见他微微眯了眯眼,浓密的眼睫簌簌抖抖,瞧过去无辜又纯良。
此时,他手中还牵着一头四蹄奔奔的牛儿。
这时,放纸鸢的娃儿倏忽的停了动作,纸鸢跌下来也没注意到,他一指牛儿,脆声道。
“叔叔,你的牛儿……它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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