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礼盒之下,有一封叶书辞的手写卡片。
除了礼物之外,自然要有一点表达真心的东西。
叶书辞想写很多东西,写对他的感谢,跟他做同桌的快乐,还有对他的喜欢。
她熬了几个夜,洋洋洒洒写下很多字,最后全部撕掉了。
他们只是最普通的朋友,写太多东西,哪怕只字不提爱意,却也多少会暴露。
最后叶书辞只简单写了张卡片。
然而她没想过这张卡片也送不出去了。
姜晓也被这阵势吓傻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女孩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眼眶逐渐浮现出涩意,身体积蓄的能量所剩无几,笑容凝固在脸上,叶书辞再待下去,生怕自己大哭出来,点点头,对沈赐说:“好,那就不过。”
风肆意灌进来,女孩眼眶渐渐变红,她本就瘦,此刻更像是萧瑟的残荷,凉风将她最后一点活力都侵蚀掉。
叶书辞拉起姜晓的手,另一只手抓着礼物和书包,以一种狼狈的姿态离开了教室。
沈赐在身后叫她,她没有停下脚步。
只想逃离他的世界,越走越远。
下楼之后,姜晓气喘吁吁想和叶书辞说句话,可叶书辞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她摇摇头,嘴唇苍白:“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家。”
说完之后,也不顾姜晓什么反应,骑上车子,几乎落荒而逃。
回家的一路,叶书辞闭上眼睛,就是沈赐居高临下,嗓音冰寒的情景。
她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错了,还是说怪自己廉价,人家从未提过生日,更没提过过生日,是她眼巴巴地送上礼物,人家还不稀罕。
寂静的黑夜中,月亮藏在云里,一望无际的漆黑中,模糊得像是信笺上眼泪的一小片晕湿。
叶书辞蹬车子的力度越来越大,她看着自己的身影,控制不住眼眶的涩意,泪水终于不争气地落下来,是灼伤皮肤的温度。
暗恋是什么啊。
是你倾心为他打下一束光,可你只看到了自己晦涩的身影。
好不容易撑到家里,叶书辞的情绪依然没好转。
不就是送的礼物被拒绝了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对方是沈赐,她就这样难过。
叶书辞一边伤心难过,一边又告诉自己,沈赐是何等理智的人,他那样的态度,一定有他自己不为人知的原因。
她要学会理解,学会体谅。
或许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
这天晚上,她强撑着颤抖的身体做完了每天给自己布置的任务——物理竞赛题,勉强躺下了。
20131226
是不是如果有一天不再喜欢,不再暗恋,就不会难过。姜晓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辞,你心情好点了没?”
叶书辞坚强地笑了笑:“心情一直还可以,就是刚才肚子不舒服,回到家就好多了。”
姜晓说:“刚才在学校我就看你脸色不太对劲呢,哎,你说你买这个礼物花了不少心思吧?”
“也没有,就随便挑了个。”
她状似随意地说道。
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少女最后的一点自尊,将伤害值降到最低。
“咱们也不知道这个情况啊,我刚才打电话问周子奇了,”姜晓叹口气,“其实沈赐他没妈妈了,这个事咱们都不知道,他妈妈就是在他生日那天自杀的,应该是初中那时候的事情,所以沈赐一到生日心情就会很差。”
“不知者无罪,这也不能怪我们的。”
叶书辞没想过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更想不到,看上去阳光开朗,优越到不可一世的少年,竟然小小年纪,就没有了妈妈。
挂断电话后,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
她可以理解沈赐心情不好,可这并不能成为沈赐冷漠的理由。
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无辜的人,好心送礼物,又凭什么被那样对待呢?
可叶书辞又忍不住想到初中的沈赐。
那样的天之骄子,应该受不了强度如此之大的打击吧。他又是怎样挺过来,走过伤痛的?
又独自舔舐过多少次伤口,才勉力撑过一个个难熬的夜。
叶书辞摇了摇头,反复告诉自己别再想下去了。
第一天是周五,任课老师像说好了似的,上午考了两张卷子,基本除了上厕所,就没休息的时间。
下午课不多,沈赐似乎想对她说点什么,可林蔚在门口喊:“沈赐,该去排练啦。”
沈赐转脸深深看她一眼,才离去。
这次是全校参演节目的剧组一起彩排,直到放学,叶书辞都没看到沈赐的背影。
第一天上午,叶书辞背着书包,按照往常和陈清润坐在一起上竞赛课。
她竟然看到了沈赐的身影。
沈赐居然来上竞赛课了,少年在她身后找了个座位,随便坐下了。
引起了一阵不小的喧哗。
“哇,沈大神居然上竞赛课了,好帅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他。”
“你有镜子吗?我想补个妆,啊,沈赐好像看过来了。”
一整节课,叶书辞听课都小心翼翼,将脊背挺直。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喜欢的人坐在自己身后,是多么折磨人的的事情。
陈清润跟她聊天,也会冷不丁讲个冷笑话,她侧过脸去,也不敢开怀地笑,总觉得一旦露出八颗牙齿,又不够淑女。
这节课,叶书辞也没怎么听进去,下课铃声响了,一整节课的紧张暂时告一段落。
如果放在之前,她肯定转过脸笑盈盈地跟他找个招呼,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上竞赛课了,可前天晚上的尴尬犹存,叶书辞不想当主动的那一个。
她去了趟厕所,刚一坐下,就看到周子奇大咧咧地提着两杯饮奶茶到了教室。
周子奇将饮料放到沈赐桌子上,跟叶书辞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叶书辞。”
沈赐从身后叫她名字。
“怎么了?”她佯装平静、假装忘却那天不愉快的经历。
沈赐淡淡笑着,将那杯印着好看logo的奶茶交到她手里:“周子奇顺路带的,你尝尝好不好喝。”
叶书辞认识这个熟悉的logo,这是一个网红城市最出名的奶茶品牌,才刚刚开到苏城,排队的人特别多,也不知道周子奇排了多久的队伍才买到的。
她接过饮料,客气说了声:“谢谢。”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沈赐不爱吃甜,爱喝果茶,基本没见他喝过奶茶,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想起来喝奶茶的。
叶书辞浅浅地抿了一口,奶味很浓很香醇,又添加了茶的香,多了一点涩,回味无穷,不愧是最出名的奶茶品牌。
她平时倒是很喜欢喝奶茶。
没过一会儿,沈赐又敲了敲她。
少年递给她一个本子,很新,也很厚,有点可爱的蜡笔小新图案。
“这个是我整理的物理笔记,我问了学长,总结出的竞赛弯路,你看一看,能不能有什么帮助。”少年清隽好听的嗓音从耳畔响起。
叶书辞惊讶地看着那个本子。
她跟沈赐是同桌,沈赐用的本子她都知道,还从未见过这个。
“你刚弄好的吗?”叶书辞轻轻抬眸,“你最近这么忙。”
沈赐没回答这个问题,将本子放到她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她的桌子,笑着说:“再忙也得看是什么事。”
意思是愿意为了她浪费时间?
在如此忙碌,没有空闲的前提下,他牺牲了两个晚上的时间,整理出这些对她很有帮助的竞赛习题。
叶书辞说不清楚自己什么感觉。
明明心凉过,失望过,沮丧过,形成了一片燃烧殆尽的荒原,可这一刻,春风徐徐吹过,万物复苏,百草生长。
两人都没再提生日的事情,所有的不愉快悄悄掀过。
沈赐没亲口道歉,可他的每个行为都在道歉。
骄傲的少年也会低头。
十一月三十一日下午,舞台剧大赛正式掀开序幕。
每个班级都参加了比赛,然而获得全场喝彩最多,还要数老陈亲自操刀改编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沈赐和林蔚都化了淡妆,换上演出服,还原了中世纪英国的场景,两人的演出惟妙惟肖。
隔壁班同学小声议论:“两个人好配啊,沈赐眼神好深情啊,感觉没有感情的话,不会演得这么痴情的。”
“我也觉得好般配,我听说他们俩好像真有那个意思,”
女生对八卦格外感兴趣:“可能人家私底下在一起了,咱们不知道,反正小道消息这么说。”
罗密欧在葬礼上看到了死亡的朱丽叶,含恨哭泣,让天地都为之震动。
就好像林蔚真的是沈赐爱极了的女孩。
她心里苦涩不已,起初只是一点点怪异情绪作祟,后来像是凭空丢了一颗泡腾片,缓慢地发酵开,整个人都染上苦楚与酸涩。
就连坐在叶书辞旁边的同学也感慨:“两个人真的很配,你觉得呢?”
叶书辞咬着嘴唇不肯说话,似乎只要她不承认,那么最坏的结果就永远不会发生。
明明就是很配。
她又想起那天沈赐送她笔记和奶茶,笑得真诚而温柔,她清楚,那只是少年的亏欠,无关情爱。
最终《罗密欧与朱丽叶》得了第一名。
林蔚和沈赐站在舞台中心,老陈在下面欢呼不断,手高高地拍起来。
校领导亲自为他们颁奖,一人合力将奖杯举起来,下面快门声不断,少男少女笑容张扬明媚,眼角眉梢都闪着光。
叶书辞几乎要落泪。
年仅十八岁的叶书辞,第一次尝到了嫉妒是何种滋味。
回到教室里,大家还在讨论这次比赛,有同学夸奖林蔚漂亮,说她演得太棒了,很有当演员的天分,林蔚眉眼弯弯地说谢谢。
还有一些大胆的女生直接到五班的教室门口,偷看沈赐,小声议论着。
明天就是元旦假期,节日氛围浓厚,大家都不太想学习,叶书辞拿起竞赛试卷写啊写,全身心投入,两耳不关窗外事。
一写就到了放学,她恍然发觉,教室里空无一人。
叶书辞看着满是错号的真题试卷,难过地叹口气。
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好,暗恋的人不会喜欢她,优异的学习成绩也与她相隔甚远。
“压力很大?”
沈赐居然还没走。
“你怎么还没走啊?”
沈赐无所谓地笑笑:“陪周子奇打了会儿球。”
除了那天竞赛班,与沈赐有过短暂的交流,他们这几天其实都没怎么说话,除了彩排就是彩排。
“收拾一下书包,出去走走。”
应该是打过球的缘故,沈赐额头上布着一层薄薄的汗,他皮肤很白很干净,眉眼也好看,少年的朝气喷薄欲出。
叶书辞快速收拾好书包,没问沈赐去哪里,直接跟着他往楼下走,走到校门口,她才想起来问:“这是要去哪里?”
少年回头笑:“不是压力大么。”
沈赐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前面。
校门口的墙角外停了一辆摩托车,崭新的银白色,造型帅气。
叶书辞不敢相信地看看摩托车,再看看沈赐,前者离经叛道,后者温润如玉,似乎想从一者身上寻找到一些共同点,她失败了。
“这个车是你的?”
沈赐揶揄一笑:“不然呢。”
照旧是寒凉的东风,可少年嗓音莫名多了些温软,叶书辞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化掉了。
“压力大的时候,都是它陪我。”沈赐言简意赅,抬手握上了车把,“叶书辞,上来试试。”
叶书辞坐过摩托车,但是从没坐过速度之快的摩托车。
生怕摔下去,她情不自禁抱紧了沈赐的后背,本以为会赧然,会害羞,可车速太快了,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少年微微俯身向前冲去,叶书辞听到了最大分贝的风声,她怕得不行,又觉得刺激得要命,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张开了,满是舒爽。
风声更加猛烈,与她的肌肤负距离接触,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风的形状。
车迅猛疾驰,像是最敏捷的猎豹。
飞驰的每一个瞬间,都让叶书辞过电般频频回忆起自己的人生。
她平凡又普通,乖巧长大,没叛逆过。
从十七岁开始,有了一个苦涩又甜蜜的心事。
沈赐车技很稳,叶书辞全身心逐渐放松,也渐渐睁开眼睛,纯黑的夜幕是巨大的容器,整座城市被囊括其中。
星空像倒挂的海,似乎唾手可得。
有了月亮和太阳的衬托,星星显得无比黯淡。
就像她自己。
她小声感叹道:“星星本来不会发光,是反射的恒星的光,导致我们以为星星会发光。”
沈赐踩油门的力度放轻,速度逐渐变缓,少年的嗓音如清泉,在她耳边回荡。
风声在这一刻几乎静止。
“叶书辞,恒星的光似乎一成不变对不对?可恒星对于宇宙来说,也只是渺小的存在。“
“所有恒星的命运都会是消亡,新的恒星重生于残余的恒星,到最后,宇宙回归到原始的状态。”
“不管星星、太阳,或者是我们,没有不一样。”
少年嗓音凛冽,又有点孤独。昏暗交织的光线下,他侧过脸去,瘦削的脸庞白皙干净。
却像是有一根温柔的羽毛轻轻扫动着叶书辞的心间,酥酥痒痒的。
“谢谢你。”
——我会选择相信自己,不再迷茫,我能做到的,就是最好的。
沈赐扬眉笑了笑:“开心一点了?”
她重重地点头:“嗯。”
叶书辞感受到自己胸腔那颗小小的心脏,正以极其不寻常的节奏跳动着,是那样鲜活有力。
沈赐轻而缓慢地开口,全是真诚与歉意:“叶书辞,那天的事情,原谅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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