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上签下签

小野心中有数，王瑞阳虽然依旧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他换上了夏日的薄衫，说明身体确实好转了。

  医案看起来多，却不是每一份都要抄的。同类的只需抄一个，其他便是典型的、特殊的单独挑出来抄上就可以了。

  王瑞阳一手小楷写得字如其人，淡雅清润中透着些许刚劲，十分好看。

  在小野的指导下，很快他便将医案抄完了。又依小野的要求，在一张大纸上写上各类病症的名称，下边则记着相对应的医案数量。

  待他写好，小野又让他帮着把这张大纸贴在诊室的墙上，说是往后就按每日汇总的医案，在这墙上填上对应的病症后填上数字便行了。

  这个事儿刚忙完，有人过来请小野上门看诊。等她忙完出诊再回来，天色已经不早了，但她还是溜回了小院。

  有了院子，便有了许多家务。打扫也是个大工程。牛婶帮着她，两人打扫了院子，又挑了一间向南的厢房，把房内窗棂、门、屋内的桌几柜子椅子都擦了一遍，忙活到晚膳都没顾上吃，也只收拾完这一间房。

  小野累得直叫唤，让牛婶背着回道观。

  时光就在小野这样来来回回的忙活之中悄然溜走。转眼已是盛夏，知了在林间不知疲倦地叫嚣着，时不时的一场阵雨，却只让人觉得又闷又热。

  只有那窗外的树林，越发的生机勃勃，绿荫遮天。山间草木疯长，连道观后院的石阶边都生出了许多绿茸茸的青苔。

  给厚朴买的东西，早就托肖十一带去了秦州。前几日，她收到了厚朴的回信，说他在秦州整日和肖十六在一块练功，很有长进，读书写字也一直坚持着，让阿姐放心。

  诊室墙上那张纸上已经写了很多数字。唯一不如意的是，洛名傲的伤好得实在是慢，比她预计的慢了许多。她依旧每天晚上过去施针，经常摸完洛名傲的大长腿，就忍不住暗暗叹气，他那木榻上堆着的文书折子，一天比一天多，也不知道几时才能看得完。

  皇子果真不是那么好当的诶。

  这天早膳的时候，小野跟秋道长说请他下午过去一趟诊室，看看他们整理的医案成果。

  下午，小野过去的时候，看到屋里除了王瑞阳，许久不见的林子达也过来了。见到小野，林子达朝王瑞阳挤眉弄眼，又跟小野打招呼：“曹大夫，才这阵子不见，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

  小野听到这话，很是开心：“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她最近觉得自己比以前又胖了些，该长的地方都开始长起来了，个儿有没有长高倒是不太明显。

  王瑞阳在忙着手上的事，林子达便有话没话地跟小野聊天。听小野说打扫很辛苦，好多事情也来不及做，他便提议道：“曹大夫，你怎么不寻个管事，买几个下人回来？”

  “下人容易买，但管事不好找啊！我原本也是打算先找了管事，再添些人手的。这不是一直忙着，没找着嘛！”

  “那你不问我。我那悦泉居里，有好几个跟了管事四五年的学徒。”

  两人又说了几句，林子达大笑道：“我说我今天怎么就想跟瑞阳哥过来呢，合着是给您送人来了。”

  王瑞阳院里刘管事的儿子刘增德，也是在悦泉居跟着大管事做了几年学徒的，小伙子长得标致，性子活泛，做事却很踏实。

  原本林子达是准备派他去分店当管事的，谁知道年前的时候去外地对账，回来时不慎翻了马车受了伤，脸上留了疤。林子达本来还在犹豫，结果他自己十分介意，说宁可在店里后厨打杂，也不肯去前堂当差了。

  能当悦泉居的管事，管个小医馆药铺之类的自然不在话下，至于脸上有疤，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没准还能治好的。小野想了想，便跟林子达约定，回头让人过来看看。

  两人正聊着，秋道长过来了。林子达一看这师徒二人要聊正事儿，便起身道：“我明儿就得启程去京城，我家在京城开的新酒楼，已定下开张吉日，我且去前殿求个圣签。”

  小野让牛婶去将方师兄请了过来，她站在墙边，指着墙上的数字说：“师父，师兄，您二位看，这是这段时间来求诊的信众中，最常出现的一些病症。”

  她一边加总，一边解说。在王瑞阳的帮助下，医案也分门别类地总结出了几种病症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治疗方法，一部分是师兄们在用的，一部分是小野补充的。

  平日抄完的医案，她都让王瑞阳拿给方师兄看看，半点也不曾私藏。现如今方师兄对她算是彻底认同了，小野一边说，他便一边点头。

  秋道长也很是惊喜，这丫头总是有些出其不意的想法，做起来也很有章法，也肯花工夫去实现，真是越看便越是让人欢喜。

  小野提出按整理好的医案给师兄们做培训的时候，秋道长连连点头，方师兄更是自告奋勇要求担任讲师，让小野在一旁听着，如果他讲得不对再由小野补充。

  小野平日就不愿花心思在这种没有难度的事情上，此刻听到不用自己主讲，自然说好，事情就这样商定下来了。

  待方师兄一走，小野又拉着秋道长，神神秘秘地说道：“师父，我还有一个想法，您得支持我。”

  “看你笑得这么心虚，又有什么鬼主意？”秋道长笑道。

  王瑞阳也在一旁微笑着，正等她的下文，林子达却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直奔秋道长：“道长，这可如何是好，我诚心去求签，却求了个下签！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签？”秋道长问道。

  “苏娘走难。”林子达郁闷不已，说道，“签文是‘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泥去度山；更望他乡求用事，千乡万里未回还。’”

  看他愁容满面，秋道长微微一笑，道：“林公子，上签下签，其实并无不同。阴盛生阳，阳盛生阴，上到极致，自然会往下，同样，下到极致，便会向上。周而复始，方可生生不息。就如那时运不济之人，若是抽到下下签，便是上上签，此即为否极泰来之意。依贫道看来，林公子年少有为，春风得意之时求得此签，又何尝不是提醒公子多加警醒，小心行事？林公子大可不必过于介怀。”

  林子达一愣，细细咂摸了一会，似是想通了什么，神情十分认真，向秋道长作揖道：“晚辈受教了，多谢道长指点。”

  秋道长点点头，却也不继续刚才和小野聊的话题，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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