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是良民
你是我什么人?!
凭什么命令我?!
我又凭什么答应你?!
无数话语挤在嘴边, 然而直到越青君离开,赵怡都没能将这些话说出口。
心里没来由的有种预感, 这人说的是真的, 他是真的能做到。
甚至对方会在这个时间点过来,也是因为察觉到自己想对知府夫人下手,于是前来提醒警告。
然而意识到这一点后, 赵怡更愤怒了。
这人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凭什么要求她做个好人?他有什么资格?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
赵怡心中憋闷无处发泄, 连刚刚到手的新小说也看不下去。
随手丢在一边, 书页随意摊开, 露出了一句再熟悉不过的诗句: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赵怡本是随意一瞥, 很快这随意一瞥就变成了死死紧盯。
心头下意识一跳,恍惚间好似回到了现代,自己还是那个为了一个包而要和三十多个人一起拼单的假名媛。
她的第一反应是刚刚那人也是穿越的, 如此, 自己的一切不美好的感觉到都有了理由。
然而她随后又想到这书是自己找人写的, 和那人无关。
难道写书的人才是穿越的?
如果他是, 那早在自己要求他写小说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暴露了。
“来人!”她叫来丫鬟,将这书递给她, “去问问这句诗是从哪里来的。”
丫鬟拿着书匆匆离开, 很快又回来, “夫人, 那书生说这诗是他从一本诗集里引用的, 诗集奴婢也寻来了。”
赵怡拿起《蓬莱诗集》翻了翻,心中预感成真。
也不怪赵怡现在才看到,诗集虽然从年初就问世,但那时还掌握在京城的世家勋贵手中,有了好东西,他们可没有什么要将东西宣扬得人尽皆知的意思,更不会向地位不如自己的下等平民传播,当成宝物收藏在家中才是常态。
加上此时造纸技术落后贫瘠,书籍流通、文化传播的速度更加慢,沧禹离京城颇远,以至于这书到了这儿,已是半年后。
先前在山里,风花雪月的诗词和在地里刨食的人无关,后来到了府城,赵怡对什么诗词不感兴趣,想看的也是小说故事书,因而直到此时才发现。
不过随手一翻,赵怡便丢开了去。
有另一个穿越者又怎样,能影响到她吗?
比起那个远在京城的穿越者,赵怡更警惕越青君。
但有今日这番警告,赵怡也确实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算了,左右她虽然不是知府夫人,待遇却比正经夫人还好,那点名分上的事她就不追求了。
此时的赵怡完全不知道她今日的举动在之后让她幸运地逃脱一劫。
另一边,越青君抓紧时间赶路,终于在日落之前到达了剑屏山。
此山以剑屏为名,正是因为其地势高险陡峭,犹如一柄锋锐刀剑,屹立此处,易守难攻。
越青君上山时,便见过了此处守卫的重重关卡。
“薛二见过主君。”
时隔一年多,薛辞玉再次见到这位神秘的主君,也并不觉得陌生,且不敢有丝毫怠慢。
当初此人将金银尽数交给他们时,他们还在背后说过此人莫非是傻子,竟不担心他们带着这些金银逃跑。
后来他们才明白,人家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有能这么做的资本,就凭这一年多来,无论自己这边发生什么事,对方都能及时给出应对措施,每次消息来的那样及时,让薛辞玉甚至怀疑自己身边有人向对方通风报信,为此还清查了许多遍,然而最终均一无所获。
赵怡在山上的那段日子,山上不少人都对此人表现出来的能力折服,为此甚至有人表示自己不愿做看守赵怡的任务,俨然将赵怡当成了一位真正有大才的能人名士看待。
却只有薛辞玉知道,赵怡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大多都是在越青君的引导下出现的。
好似越青君本就知道赵怡会什么,拥有什么,他想要什么,就引赵怡做出什么,分明并未见面,却比对方本人更加了解她自己。
如此神秘莫测的手段,深不可测的心机,再加上对他们的性情心思的了如指掌,饶是心有异动的人,就算装,也不得不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而越青君也不在乎他们心里想什么,只要他们做好自己交代的事就够了。
山上其他人见素来掌管山中事务的二公子竟态度恭敬地跟在一人身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还有人小声嘀咕:“先前听说两位公子身后还有人,那人才是咱们真正的主子,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
消息迅速在山寨传播,却无人打扰在正堂的几人。
“县城里目前情况如何?”越青君并没有叙旧的意思,自然而然进了屋中,坐上主位,态度从容自若,仿佛自己不过是简单出了次门,而非第一次来此地。
薛辞玉也不敢有丝毫托大,谨慎道:“回主君,县中大户钱氏家的四子正在山上,属下将他叫来与主君细细分说。”
钱四郎很快就被人从账房拉了过来,见到坐在主位的越青君和站在下首的薛辞玉,心中思绪飞转,面上却十分恭敬道:“属下钱四,见过主君。”
越青君并未与他浪费时间,直接问:“城里死伤多少,疫病多少,赵二还能抵抗多久?”
钱四郎低着头:“属下也有半月未得到城里的消息,上次只得知死了约有四千人,病的人已经过半,赵二的人也有不少得病,情况不容乐观,此时又过半月,多半已是强弩之末。”
“主君,咱们还要继续给赵二钱粮支援吗?”钱四郎小声询问。
薛辞玉等人是在去年来的剑屏山,取代了原来作恶多端的山匪。
之后剑屏山安稳了许久,也未劫道杀人掠财,顶多就是收点保护费,且收了保护费后,他们也是会真的将人安全送进县里,为此,和周围其他几座山的匪徒结了不少仇,不过最终也都是以薛家兄弟的地盘越来越多结束。
这也是越青君在剑屏山只见到薛二的原因,薛大正在其他山上,他们原先带来的那些人也都分布在几座山上,附近虽有群山,却都只有一个主。
剑屏山的新势力有了名气后,也有不少县城大户的投靠,有的只想混个脸熟结个善缘以后不被为难,有的却有更深入的合作,钱家就是其中之一,双方有利益关系,钱四郎说是送上山的人才,也是人质。
因而他知道的事也比其他人多。
比如赵二不过一个从未训练过的农民,就算手底下有一群健壮村民,侥幸闯进县衙,杀了县令,又哪儿来的脑子稳定局势,没被县里其他势力杀死邀功。
在缺粮的情况下,又是怎么守住县衙这么久,镇压城中其他人。
身后少不了剑屏山的支持,而这些举措,必然都有眼前这位主君的意思。
钱四郎虽不算天资出众,但也绝不是蠢人,当然能从此人行为中窥见几分对方大逆不道的心思。
“我们何时认识的赵二?”越青君语气带着淡淡疑惑,“又是何时给的钱粮?”
帷帽早在进屋时就被摘下放在桌上,此时的越青君仅戴着金色的蝴蝶面具,也能让人看清他一双清澈纯粹、老实无辜的眼睛。
“赵二乃闯进县衙,杀害朝廷命官的匪徒,我们老老实实在山上种地,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越青君语气淡淡,无论是声音还是话语,都是如出一辙的平静,好似只在诉说家常。
“你想要我这样勤勤恳恳、清清白白的良民,和那等逆贼牵扯上关系吗?”
钱四郎:“……”
屋内其他人:“……”
薛辞玉默默低头,默默修改完善心中对越青君的形象。
饶是大家也觉得自己真是盗亦有道,不与其他土匪同流合污的好匪。
但有不纳税,不缴粮,不报户籍,占山为王等诸多行为在,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觉得自己和良民这个词有什么关系。
更遑论像越青君这样理直气壮、面不改色,义正辞严地说出来。
怎么说呢,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风度翩翩地不要脸的。
世家公子的外表,泼皮无赖的内心。
莫非做主君的第一要素就是要不要脸?
要不怎么说人家才是主君呢。
刚来第一天,越青君就以自己超高的素质,让第一次见他的几位下属对他由内而外发自内心地心悦诚服,真正认可了从未露面的幕后主君,并坚定相信,这么不要脸,一定能成大事。
薛辞玉原本就对越青君敬畏钦佩,如今更是觉得此人大有可为,该有的有,该没有的没有,远的不说,至少沧禹府这块地方稳了。
“主君所言有理,我们与那逆贼素不相识,毫不相干。”他紧跟着表忠心,语气那叫一个轻快愉悦,难掩他的好心情。
众人纷纷低头,没眼看。
越青君既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觉得不好意思,也没对薛辞玉这番话有任何奖赏与夸赞。
只是神色如常,语气平静地说道:“朝廷派来的人很快就到,届时都收敛些,让人瞧瞧咱们山民都有多老实。”
“也不能老山寨山寨地叫,弄得咱们跟土匪似的。”
众土匪:“……”
“那主……郎君,咱们叫个什么名字?”既然越青君这样要求,薛辞玉立马换了个看不出野心的称呼。
越青君指尖在桌上轻点几下,面具下的俊脸看不出丝毫玩味,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能去代表开会。
“你们觉得,明教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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