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突袭
思思双手胡乱舞动着，似乎十分激动，迫切地想要表达内心的强烈情感。
暇姨走近时，瞧着小郡主肉嘟嘟的面上全是欣喜，一张小嘴咿咿呀呀地像是在喊“娘亲”。可小家伙到底是不会说话，暇姨也不明白她到底想表达什么，只能凭着感觉猜测。
“小郡主可是想王爷和王妃了？”
谁料小郡主一改此前的笑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还不停的摇着头。
暇姨连忙反思可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略微沉吟片刻，而后试探的问道：“小郡主您只是在等王妃吗？”
不会说话的小家伙收了刚做出的假哭的模样，又笑着挥着手臂咿咿呀呀很是兴奋。
“小郡主乖啊，王妃很快就回来了！”暇姨对这与自己统一战线的小主子喜爱的很，拿着一旁的小兔子玩偶逗着她，“前日就收到王妃的来信了，多的也就是这一两日的时间。”
思思可劲儿够着小兔子，而后将小兔子搂紧怀里翻了个身，找了个快乐的姿势又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暇姨在一旁着守着，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那日王妃一个人从大海寺回来的时候，她心中就有些不安稳，直到王妃匆匆去了趟逢春馆，再赶回来交代两句就离开了，她就更加不安了。
那时候，小郡主大约也是有所感应的，一直不哭不闹，虽然几乎大多是睡着，可偶尔醒着的时候也多是抱着王妃亲手做的小兔子，坐在床边上望着窗户的方向。
暇姨还记着，自己当时走上前，询问道：“小郡主，您可是想王妃了？”
说来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觉着一个刚足月的小娃娃能拥有那么丰富的情感和意识，但后来照顾小郡主的时候，这种感觉也愈加强烈。每每看到小郡主乖巧的模样的时候，她都很是心疼，心疼她那分明是不想麻烦别人而做出的懂事和克制……
今日小郡主这番闹腾也是惊着她了，可她见小郡主这有生气的模样，打心底觉着开心。
暇姨思绪飘着，外边的天色也不知不觉间暗了下去。丫鬟将熬好的汤药过了滤网，处理好之后端出厨房时，恰巧见着院子外相携而来的一对璧人。
“暇姨！”丫鬟来不及将药放下，一路端到了偏殿中，“暇姨，您猜奴婢方才看到了什么？”
暇姨并未接她的话，而是竖起食指落在唇前，示意她莫要大声喧哗。
然而，也不知真是丫鬟那一嗓子吵到思思了，还是父母一同归来的预感过分强烈，她近乎是刹那间就睁开双眼。
“你这丫头……”暇姨想要训斥的话被堵在了嗓子里，她生怕在小郡主面前声音太大、语气太冲会吓着自家小主子，只能尽可能压下了心底的波动，道，“可是汤药熬好了？快放到桌上来！多大的人了，做事怎么还毛毛糙糙的，日后可得注意着些，不能在这么一惊一乍了。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
小丫鬟知道自己该是闯祸了，顺着暇姨的意思，将手中的砂锅放在桌上，而后连忙跪到暇姨面前。“是奴婢莽撞了，竟然惊扰了小郡主，奴婢知罪，甘愿领罚！”
小丫鬟此时心中慌张不已，倒不是惧怕暇姨或是到了院子门口的摄政王和摄政王妃，只是她也将小郡主的懂事都看在眼中，心疼地狠，现在自己惊扰了这小宝贝，就是她自己也不愿轻易放过自己的。
她这心思暇姨又怎会不明白呢？如今九王府上下都把小郡主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你先起来吧，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冲动的？”暇姨叹了口气。
小丫鬟笑着回答道：“是王爷和王妃回来了！奴婢方才看见的，王爷和王妃正一同往院子里来呢！”
“王妃回来了?”暇姨惊喜道。而后她又转身看向小郡主，正瞧见那大大的笑容。“小郡主也知道王妃回来了?”
“咿呀”思思抬起右手，又落在自己身上，那模样怎么瞧着都是一副寻求夸赞的自豪模样。
暇姨头一次看懂了自家小主子的肢体表达，也丝毫不聊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咱们的小郡主真是聪慧异常啊，要老奴看那些世传的天才都是比不上咱家小郡主的。王妃和王爷又都相貌极好，小郡主日后长大了必然也是倾国倾城的大才女！”
终于顺了心意的思思哼哼两声，抱着自己的小兔子向着大敞的门外张望着。
不多时，两道略有些风尘仆仆的身影便映入偏殿中三人的眼帘。
“奴婢（老奴）参见王爷、王妃！”小丫鬟和暇姨一同行礼道。
“平身。”谢玄墨沉声道。
池荣嫣向着二人微微颔首示意，而后走到思思的床边。她扶在护栏上，望着思思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却坚持着不伸手碰一碰。
“王妃不抱一抱小郡主吗？”暇姨站在池荣嫣身后，小声询问道。
池荣嫣闻言，微微一怔，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刚从外面回来，沾了一身尘土，这么抱着思思的话实在不卫生。”
“是。”从暇姨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瞧见小郡主暗淡的眸子重又燃起光亮，她也跟着欢喜起来。
思思的神情也全都落在了池荣嫣眼中，她故作好奇地看着思思问道：“咱们家小宝贝还会害怕呢？是不是怕爹地和娘亲不喜欢你了？”
思思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藕段似的手臂带着软乎乎的小爪子努力比划着，她想说：不怕爹地不喜欢我，只要娘亲喜欢我就好了。
知女莫若母，池荣嫣瞬间明白了自家小闺女的意思，忍俊不禁，“不要爹地，只要娘亲啊？”
小家伙果真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这一下，轮到谢玄墨闷闷不乐了。他想着自从思思出生以来，他白日里忙着朝中事宜，晚上好容易有时间和自家小王妃亲近了，却要受这小闺女的累。不能和自家小王妃贴贴不说，还要半夜起来照料她，现在……现在还被这没心肝儿的小家伙嫌弃了……
“欸，王爷，您去哪里啊？”小丫鬟见谢玄墨一声不吭地转头就走，以为是王妃方才的话得罪了他，连忙追上两步，想要替小郡主和王妃辩解。
暇姨拦住了小丫鬟，轻笑着道：“你啊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不必管王爷的。”
“啊？”小丫鬟刚入府没多久，只听过摄政王和摄政王妃伉俪情深，只以为和寻常人家都一样，是因为摄政王妃模样精致，性子又温润才能夫妻和睦。毕竟在她印象中，天下男子都是一个模样的，全都是自尊心极强的大男子主义者，凡是自己权威受到半点挑衅，都会当场炸裂。故而在看到谢玄墨摔门而去的时候，心中焦急不已。
“老奴虽是瞧不上咱们王爷，可说到底还是因为王妃太优秀了些。”暇姨附身在小丫鬟耳边轻声道，“咱们王爷可不是寻常男子，王爷同王妃的感情也远比你以为的要深许多。”
暇姨也并未细说池荣嫣和谢玄墨之间羡煞旁人的恩爱细节，只点着门口的方向：“你等下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不过小半个时辰，谢玄墨就去而复返，他手中还端着一只托盘，上边摆满了些简单又精致的菜肴。
“先把这桌上的汤药撤了。”谢玄墨端着托盘，看着占了小半张桌子的砂锅眉头紧锁，“郡主此时应该用不到汤药吧？”
暇姨微微福身，恭敬地回答说：“回王爷，该是用药的时候了。”
“嗯？”谢玄墨瞪着暇姨，眼中满是不解和寒意，但又全是不敢声张的小心翼翼。
池荣嫣手肘撑着思思床边的防护栏，偏过头来：“我给思思配的药方是分了阶段了，每一阶段用药时间也不同，现在这些东西暇姨该是比我还熟悉了。墨，你先将吃食端去主殿吧，等下还得沐浴呢。”
谢玄墨几乎是在池荣嫣转头的那一瞬间变了神情，面色柔和地听完池荣嫣的话后，才应声道：“好。”
于是，谢玄墨又在小丫鬟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潇洒地端着托盘离开了，全然没什么执掌大权的王爷的威严模样。
“看见了么？”暇姨用肩膀碰了碰小丫鬟，笑着问道。
小丫鬟觉着自己已经麻了，只呆愣地点点头：“看……看见了”
她想着，这世上不是所有男子都是一样的。可她仍旧不明白，这也不是摄政王特立独行，而是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看见什么？”小丫鬟那声不小，池荣嫣回头看着凑在一处的二人问道。
“看见王妃和王爷感情深厚了。”暇姨也没瞒着，笑呵呵地回答道。
这么直白的答案倒让池荣嫣面上泛起些诡异的红晕，她故作镇定地轻咳两声：“咳咳，思思还没到敷药的时间吧？暇姨何时跟着别人学坏了，连王爷也敢骗了？”
“那不是给您和王爷留些单独相处的机会吗？”暇姨笑得十分暧昧，“您同王爷在外，我们在这九王府里也多少能听闻点风声，那般情境之下肯定也没什么温存的时间，等回了九王府再有小郡主同老奴做那碍事儿的，多不好啊？”
这话是说给池荣嫣听的，她还没什么反应，抱着小兔子的思思先皱着小脸哭了出来。
“怎么了乖乖？”池荣嫣连忙凑近了思思，看她脸上那点点晶莹不是作假，忽然就慌了神，“乖乖是因为什么不开心了？”
明白了自家小主子是个聪明机灵的主儿，暇姨猜到小郡主该是恼她方才说得那番话了，于是上前两步，“王妃，让老奴来试试如何？”
暇姨看着自家小郡主真是受了大委屈了，心中分外内疚，但还是轻声道：“小郡主欸，您想不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有弟弟妹妹了，就有人陪你玩了……”
话还没说完，思思就止住了哭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暇姨，似是在问：真的吗？
暇姨轻轻点了点头，继续道：“老奴知道咱们小郡主也看不上王爷的，可是让王妃同王爷多相处些时日，小郡主就能有弟弟妹妹了，不好吗？”
思思像是在思考着，最后还是不负暇姨所托，抱着小兔子翻了个身。
池荣嫣见小家伙这么容易就被哄好了，有些震惊地抽了抽嘴角。她也曾被赞誉为稀世罕见的神童，可和她的小闺女比起来还是差多了。
“王妃，”暇姨见池荣嫣站在一旁还没有去寻谢玄墨的意思，便好心地提醒道，“王妃，您在不去主殿的话，王爷刚准备好的饭菜该凉了。”
“行……”池荣嫣点了点头，就要跟着暇姨的指示离开，可很快反应过来，“暇姨，您怎么能这样呢？”
暇姨嘿嘿地笑着，并不打算回答。
自知得不到答案，池荣嫣也寻不到什么理由留下来，最主要的是想赶紧洗去一身风尘，好和自家宝贝闺女亲近亲近，她轻哼一声就出了偏殿。
“恭送王妃。”暇姨和小丫鬟一同福身道。
再说主殿里，谢玄墨正望着面前已经摆好的饭菜，听到门口一点响动时还受了惊吓，整个人都是从凳子上挑起来的。
“怎么了？”池荣嫣被他这一下也吓得不轻，连忙冲上前询问情况。
“没什么。”谢玄墨在池荣嫣面前最是好面子的，自然不可能如实告知，只能尴尬的跺着脚，努力为自己找着辩护的借口。
好在池荣嫣也没非要他给个缘由来，注意力很快被桌上的饭菜吸引了去，“都是我喜欢的呢，夫君幸苦了！”
池荣嫣说着，扑到谢玄墨身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快些尝尝看，”谢玄墨宠溺的揉了揉池荣嫣的脑袋，“可能有些凉了，你先看看要不要再热一下，好不好吃稍后再说。”
池荣嫣边整起一旁的筷子，边笑着回道：“咱们大胤的摄政王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
谢玄墨并未理会这忽如其来的骚话，说白了就是他已经习惯了。只道：“快看看，好不好吃吧！我上次做这些也是好久之前了，总怕生疏了不是？”
不得不说，谢玄墨的手艺是极好的，池荣嫣只浅尝一口极称赞不已。
然而，就是二人温存之时，九王府外却正发生着截然相反的一幕。
钟灵儿听闻池荣嫣回来时，就想着要亲自来探望一番的，可惜逢春馆中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她，她是实在抽不出身来，只能让慕歆代她前来。
慕歆到九王府时，莫南也刚好换了身衣裳，二人就在九王府门口遇上了。
“姑娘，您来找摄政王还是摄政王妃？”莫南看着慕歆分外面生，便将人拦了下来。
“啊？”慕歆不过第二次到访九王府，之前带着稳婆们过来的时候，门口侍卫们直接让她进去了，她便以为九王府中的人至少都是认得逢春馆的令牌的，如今被这么拦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莫南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又问了一遍：“姑娘，您来找摄政王还是摄政王妃？”
“哦，我是受灵儿姑娘所托，来探望王妃的。”慕歆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同面前的侍卫靠得太近了些，慌忙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回答道。
分明只有三句话，可从莫北那角度来看，二人却是暧昧到了极致。
莫北本就是个敏感又多疑的人，早在池荣嫣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曾说过：“这性子会是把双刃剑，它能帮着她极好的完成每一次任务，可同时也会让她常与孤独为伴。”
也恰如池荣嫣所说那般，莫北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对事情关联分析的能力出色的完成了一次又一次任务，是莫字一脉中为数不多的女儿身。可也为此，她再几次失望之后就放弃了与人交涉，成了性子孤僻的“另类”。好在莫字一脉中也没几个正常人，她同兄弟姐妹们倒是相处甚欢，尤其是对她照顾有加的莫南。
久而久之，她和莫南之间也生出了别样的情愫，二人在一起的消息传出来时，众人直觉得突兀而又自然。
不过，眼下莫北看见莫南同另一陌生女子举止亲密之时，心中怀抱着的即将见面的喜悦忽然之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怀疑和猜忌。
“那个姑娘是谁？”莫北问道。
站在她身边的王府侍卫还不知道莫北误会了什么，只回答道：“那位姑娘是灵儿姑娘身边的医女，名叫慕歆，听闻是出身医药氏族慕家的千金呢。”
“慕歆？”莫北将慕歆的名字嚼了一遍又一遍，似是不甘又有些艳羡。
“将军，您看莫南将军也到了，不若一同去见王爷和王妃如何？”那侍卫早听闻过二人的故事，便提议道。
“好。”莫北应声，率先向着莫南走去。
本以为能近距离看到自己站的CP撒糖的侍卫从未想过，有一种表达爱意的方式是突袭对方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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