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后悔
几年未见，顾长卿没有了以往的高高在上和不可一世，但他固执地在宋欢喜面前挺起胸膛，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落魄。
“你们是来抓我的？”他冷声问。
“顾长烈的孩子在何处？”宁焰语气比他更冷。
顾长卿怎么可能回答他。
宁焰幽幽道：“要不要我去衢州书院李贺山家中看看他家新收的小婢女？”
顾长卿瞪眼。
宁焰继续，“又或是去定州清河镇的秀才房胡家中看看他流落在外刚找回来的儿子？”
顾长卿急切上前两步，怒道：“你早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宁焰还没发话，十二直接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又弯腰将他压着跪在地上，将他两手反剪在后。
“规矩点，我们王爷是你能挑衅的吗？”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宋欢喜想阻止都来不及。
不过事实上她也不想阻止。
如今的顾长卿是很惨，但在她看来都是他应得的。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顾长卿上一世那么折磨她，逼疯她，害她抑郁而亡，这辈子他落到此下场还是太过轻松，竟然还能好好活着。
宋欢喜抬头看了眼这个畅意阁。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畅意阁为顾执收揽了很多人才。
上一世那些杀手大摇大摆地存在于显国公府内，其中一些被顾长卿留在了微澜院，她当时不知道，只是每日都觉得自己能闻到一股血腥味，有时候还会神经质地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那种感觉让她越发恍惚，去问顾长卿求解时，却被顾长卿推脱了过去。
直到得知前世真相，她才知道那些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也不是精神错乱，根本不需要吃药，也不需要治疗。
她是健康的！
宁焰显然也想到了某些画面，眼神一沉，“里面还有多少人？”
十二：“自顾执身亡朝廷清算开始，畅意阁在朝廷范围内驻扎的老巢全部清扫一空，收到消息，这是他们最后的落脚地，刚刚我去看了，里面伤残十四人，完好的有六人，全部被捆在后院里。”
朝廷和武林井水不犯河水，但畅意阁越界了，宁焰下令：“派人告知吕蒙一声，这畅意阁他若是要保，就是跟朝廷作对。”
“是。”十二应下。
吕蒙是现任武林盟主，肩负着维护武林秩序，促进武林发展的重大责任。
畅意阁违背武林盟誓与朝廷命官勾结反了朝廷，朝廷就有权利灭了他们。
虽然双方没有立过这种规矩，但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朝廷和武林相比，终究是朝廷强势，武林中人不管武功多高，有限的人口和有限的地盘也都是在朝廷的默许下才得以发展延续。
若有一天朝廷真的容不下武林了，或许会难一些，但一定能将其消灭。
所以宁焰的话很重，也代表他强硬的态度。
顾长卿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听到宁焰三言两语就决定了畅意阁的下场，不禁咬牙愤恨地看着他，“宁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我技不如人输了，但这些人已经发誓不会再插手朝廷中事，你何不放他们一马。”
宁焰居高临下俯视他，轻嗤一声，“畅意阁不灭，朝廷威严不存，若往后人人都效仿顾执勾结武林中人而不用收到惩罚，岂不是养大了他们的野心。”
“他们是有罪，但已经受到惩罚，畅意阁上下五百余人被你绞杀殆尽，只剩下最后这些人，你还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吗？”
宁焰面露嘲讽，反问：“向我求饶，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
顾长卿抿唇。
说不过宁焰，他看向宋欢喜。
定远王迎娶王妃，大景朝举国闻之。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宋欢喜是天壤之别。
人生无常，存在颇多戏剧性的东西。
从前他居上，声名大噪，一呼百应。
而她居下，无力反抗，被动接受。
如今完全换了个顺序，他也要抬头仰望才能看到她。
这是顾长卿从未曾设想过的事。
“欢喜。”他低声唤她，“宁焰身上杀业过重，除掉畅意阁本就无可无不可，现在畅意阁的人对你们、对朝廷都够不成威胁，何不退一步？”
宋欢喜冷冷一笑，“顾长卿，原来你也知道这是在造杀孽啊，我还以为你杀人从不手软，虚伪一如往常呢。”
顾长卿脸色微变，“你为何这样说？”
“有些事情你忘了，我却记得，我只想问你，如果再来一次，你后悔曾经娶过我吗？”
“不后悔。”顾长卿立即答道：“我从不后悔娶你，只后悔和离太过轻易，没有留下你。”
这是他的真心话。
宋欢喜神色严肃，“就算你家破人亡，狼狈溃逃，再也没有权势地位，更不能光明正大以顾长卿这个身份存活于世，你还是不悔吗？”
“我……”
顾长卿被她说的有片刻犹豫。
“我其实一直很想问你。”宋欢喜蹲下身去，直视他，“娶我，是顾执的盘算，也是你们为消除先帝怀疑的手段，但当年为什么会选择我？要找个家世一般的人，对你们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都到了这种时候，顾长卿不想骗她，“因为父亲他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他知道你并非一村户之女，而是王女。”
这也是后来父亲身边的人告诉他的。
他本以为自己会带着这个秘密去泉下和父亲相聚，没想到今天让他见到了宋欢喜。
“被你们找到，我应是活不成了，你想问就问吧。”他塌下肩膀。
“不如你直接说。”
顾长卿看了眼十二。
宋欢喜站起来，“进去吧，在里面你应该更有安全感。”
顾长卿：“……”
嘴上很想否认，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
畅意阁被打击后，只能龟缩在这个两进的院子里，这个宅子还是顾长卿用手中的钱买的。
他有钱买院子，却已经没有多余的钱财买桌椅板凳。
因此院子里的东西一看就很陈旧破损，都是从别处捡回来的。
顾长卿邀请他们在院子里唯一的一张石桌旁坐下，略略欣赏了一下前任房主留下的假山流水。
“要喝水吗？”他问。
“不必。”宋欢喜在他对面坐下，宁焰就在一旁，不管顾长卿看他多少眼都不走。
单九和十二站在不远处戒备，可以保证一旦出事立即应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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